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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颜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把她手里的酒杯夺过来,“你是阴谋论看多了?什么都有阴谋,既然这样,别喝了。”

  “诶!”

  沈漾咬牙,又把酒杯抢过来。

  “怎么就不喝了?我就喝!”

  她一饮而尽,把杯子推回给调酒师,“再来一杯!”

  “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怎么样?好了么?”她转了转身体,一半往傅颜这边倾斜,“我本来是想去看看你的,你也知道盛西洲那个人……难说话得要死。”

  傅颜随口嗯了一声,“如果有事, 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喝酒了。”

  “也是。”

  沈漾散漫下来,肩膀上的皮草披肩往下滑落,露出白皙柔嫩的手臂。

  有的人就是这么神奇,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出现在那儿就满身光华,骨子里浸透的富家千金气质。

  “我让人打听了一下,那个姓黄的也挺惨的,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以后都没法儿做男人了。这么狠的手笔……”

  她嘶了一声,“总觉得有点熟悉。”

  像那个谁的手笔。

  傅颜似笑非笑,“你被这么对待过?”

  “什么话?”沈漾气笑了,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你别看盛西洲平时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实际上护短得不行,只要你被他划进自己人的范畴,杀人越货他都可以。”

  “他这么恋爱脑啊?”

  “可不是么。”

  “问题是,得先让他划进自己人啊。”

  傅颜轻叹,低头抿了一口酒。

  目光往手上的腕表上扫过,八点。

  “你已经相当不错了好么?”沈漾接过新的酒,朝调酒师扬唇一笑,转而又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要知道,我曾经也想啃啃这块臭骨头,但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傅颜没说话,默默跟她碰杯。

  灯光踌躇,这夜色已经拉开帷幕。

  越来越多的人进来,很快占领了大厅里的卡座,男男女女,灯红酒绿,欲望在浑浊不清里比什么都清楚。

  沈漾看着女人的侧脸,突然有点看懂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

  是故事感。

  傅颜,这个女人也不过二十五岁。

  跟她一样的年纪,但那双眼睛仿佛已经经过了岁月的洗涤,时而清澈见底,时而厚重难懂。

  一杯接一杯的调酒下肚,沈漾开始晕乎乎了。

  “你啊……你就磨吧。”

  她漂亮的眼睛像蒙着一层雾,已经透着醉意,“盛西洲允许你在他身边那么久,你就已经不一样了,傅颜,你会得偿所愿的。”

  ‘得偿所愿’四个字,比‘幸福’更有力量。

  傅颜勾起嘴角,“好,你也是。”

  她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五分。

  目光往周围扫过,她微微皱起眉头,总算在人群里搜寻到一个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傅颜心头一震,起身说:“你先坐着,我去一下洗手间。”

  又吩咐调酒师。

  “你陪陪她,如果半个小时我没有回来,打电话给沈家的司机。”

  沈漾是这里的常客,跟门口的保安都很熟,没有人敢把她怎么样。

  傅颜径直出门,外面冷风习习,乍然的温差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顺着马路往前,不远就是一个湿地公园。

  湖边比街道上更冷。

  她光着腿,感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颜把外套拢了拢,昏暗里凭着感觉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那儿。

  怎么形容呢。

  她身高大概有一米七多,纤细婀娜。

  纯白色大衣下小腿白皙好看,裸色尖头高跟鞋,利落的短发露出标致的耳朵,钻石耳钉在黑夜里闪烁着光。

  傅颜看了一会儿才抬脚过去,跟她并肩站在一起。

  “北城是不是很冷?”

  “嗯。”

  女人目视前方,没有看她,语气也没有起伏,“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待在这样的鬼地方。”

  “在哪儿不一样?”

  其实都一样。

  “也是。”

  女人笑了下,绝色的脸蛋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尽管她已经三十五岁。

  傅颜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尽管她知道,不管说不说这个人都会帮自己,但……她心里很不愿意,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云木森那边我能想办法拖过去的,你不用替我担心。”

  她轻轻叹息一声,“一直找不到你,他最终也会放弃的吧。”

  人,怎么会在毫无指望的事情上耗一辈子?

  他可以,云家也不会同意。

  戴珂终于转过头来,铮亮的眸子有种来自长辈的慈祥,她浅笑着看傅颜,与其说看朋友,不如说更像看女儿。

  “又变漂亮了。”

  傅颜一下就笑了出来,“咱们……怎么好像来唠家常似的?”

  “家常比那些事重要。”

  已经许久许久没见了。

  但戴珂出现在这儿,已经是做了很久的准备,并且待不了多久,云木森那个人鼻子跟狗一样。

  她抬手摸摸傅颜的头发,“我们颜颜真的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为那些莫须有的事情为难。”

  傅颜眼眶有些热,她不太擅长煽情。

  “那你呢?你……”

  “一会儿就走。”

  戴珂收回手,揣进大衣口袋里,“我就是来看看你,但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我,阿森没少难为你。”

  傅颜摇头,那都不是她的问题,是云木森那样的性格,会因为任何原因与人为难。

  “如果他再来找你,你把这个交给他。”

  她递过来一个信封。

  傅颜接过,她又叹声说:“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颜颜,我没办法和他一起生活,我……”

  “我早就说过,你要快乐。”傅颜打断,张开手臂抱了抱她,“说到底云木森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毕竟有点血缘关系。你如果当真牺牲自己,那我才会觉都睡不安稳。”

  女性的惺惺相惜,并不需要大张旗鼓的付出。

  傅颜懂戴珂。

  一如她把她当成女儿,知道她不想要那样的心理负担。

  戴珂嗯了声,等松开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听说你结婚了,我没有准备礼物,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我不……”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是我的心意,不要拒绝。”

  傅颜无奈叹了口气,“好吧。”

  戴珂笑笑,恰好远处一声响,烟花在天空中爆炸开来,映衬着她没有瑕疵的脸,“我该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这一走,天高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