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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庸的声音被战**雷鸣和垂死者的惨叫瞬间淹没。

  亲卫们下意识地聚拢,将长枪对外。

  可他们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碎石,头顶是俯冲而下的钢铁洪流。

  阵型,根本无从谈起。

  “轰!”

  第一波燕军铁骑。

  裹挟着山崩之势,狠狠撞入南军残部脆弱的队列中。

  高高扬起的马蹄,踏碎了骨骼。

  势大力沉的劈砍,撕裂了甲胄。

  刚刚聚拢的阵型,像被巨锤砸中的劣质陶器,瞬间四分五裂。

  没有抵抗,没有僵持,只有碾压。

  狭长的隘口,成了一座天然的屠宰场。

  燕军骑兵利用着高处俯冲的巨大动能。

  在南军残阵中来回穿插,每一次交错,都带走数条生命。

  盛庸目眦欲裂,他看着自己最后的亲卫,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倒下。

  希望,被彻底斩断。

  “跟本帅冲出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盛庸调转马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不再指望逃生,只想在临死前。

  从那张让他恨之入骨的脸上,撕下一块肉来。

  残存的几十名亲卫被主帅的疯狂感染,红着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跟随着盛庸,朝着隘口唯一的出口,发起了**式的冲锋。

  就在他们前方,一队更为精锐的重甲骑兵,早已列阵以待。

  为首那人,正是朱高煦。

  “来得好!”

  朱高煦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不退反进,主动迎了上去。

  两股人流,狠狠对撞。

  “铛!”

  盛庸手中的长刀,与朱高煦的马槊猛烈碰撞,火星四溅。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兵刃上传来,震得盛庸虎口崩裂,险些握不住刀柄。

  他常年坐镇中军,养尊处优,体力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而朱高煦,却是常年冲锋在第一线的马上王爷,勇武绝伦。

  仅仅一合,高下立判。

  朱高煦甚至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马槊一抖,枪头像毒蛇出洞,直刺盛庸咽喉。

  盛庸狼狈地侧身躲闪,槊锋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身后的亲卫,早已被朱高煦的亲兵淹没,惨叫声此起彼伏,迅速湮灭。

  “当啷。”

  盛庸手中的长刀,终于脱手飞出,掉落在地。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在马背上。

  数把冰冷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屈辱。

  朱高煦勒住战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一种古怪的审视。

  “拿下。”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亲卫上前,粗暴地将盛庸拖下马,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隘口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朱高煦环视着这片由自己亲手缔造的人间地狱。

  他脑中反复回响的,不是盛庸的惨叫,而是斥候送来的那份作战计划。

  江澈就好像站在云端,俯瞰着整个棋局。

  他算准了盛庸在正面战场溃败后,必定会选择青枫隘口作为逃生之路。

  他甚至算准了盛庸的侥幸心理,会赌自己被疑兵牵制。

  于是,将计就计。

  让疑兵大张旗鼓,好让盛庸安心入瓮。

  朱高煦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一直以为,战场是勇者的天下,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可江澈让他明白,头脑,原来可以比刀锋更致命。

  “打扫战场!”

  朱高煦收回思绪,沉声下令。

  “派人,立刻去主战场回报江司主和父王!”

  “就说,盛庸,已在我网中!”

  ……

  主战场,厮杀声震天。

  江澈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一名暗卫司的斥候,身披烟尘,策马狂奔而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司主!”

  “二公子已在青枫隘口大破敌军,盛庸授首,其亲卫全军覆没!”

  捷报传来,周围的几名燕军将领,顿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主帅被擒,此战,大局已定!

  江澈微微颔首,真正的收割,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转过身,看向身侧几名一直静立待命的暗卫司指挥使。

  “传我将令。”

  “命章武,率左翼铁骑一千,暗卫第二大队,即刻穿插,凿穿敌军左翼,不必恋战,目标,截断他们与后方大营的联系。”

  “命李敢,率右翼步卒,放弃当面之敌,结阵前压,往中路挤压!”

  “剩下的所有暗卫,将盛庸被擒的消息,用尽一切办法,散布到南军的每一个角落!”

  “告诉他们,主帅已死,降者不杀!”

  江澈的将令,通过暗卫司高效而隐秘的传讯网络。

  瞬间抵达战场每一个关键节点。

  章武接到命令时,双眼放光,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他和他麾下的一千铁骑,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儿郎们!随我,凿穿他**!”

  战马奔腾,铁蹄如雷。

  这支精锐骑兵化作一柄烧得通红的烙铁。

  狠狠地烫进了南军臃肿松散的左翼阵线。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没有片刻迟疑恋战,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穿过去!

  撕裂,然后,截断。

  南军左翼的将领还在声嘶力竭地呼喊,可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在铁蹄的轰鸣与士兵的惨嚎中。

  另一边,李敢的步卒大阵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如同一面缓缓移动的钢铁山壁,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们放弃了与当面之敌的缠斗,结成密不透风的盾阵。

  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中路挤压过去。

  南军的士兵被这堵墙不断推搡,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真正的杀招,却在无形之中。

  近两百名暗卫司的探子,利用战场的混乱,渗透到南军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或是伪装成溃逃的士兵,一边跑一边声泪俱下地哭喊。

  “主帅死了!盛庸被燕王二公子阵斩了!”

  他们或是藏在尸体堆里,用南军的方言,绝望地向路过的袍泽传递着末日消息。

  “别打了!主帅被抓了!降者不杀啊!”

  一声声呼喊,一句句耳语,汇聚成一股席卷全军的恐慌浪潮。

  本就因主帅迟迟未归而军心浮动的南军。

  此刻仿佛被人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怀疑变成了惊恐,惊恐演化为彻底的崩溃。

  “哐当!”

  一名士兵率先丢掉了手中的长矛,跪倒在地。

  这个动作,仿佛一个信号。

  成片成片的兵器被丢弃,南军的防线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士兵们要么跪地投降,要么掉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残存的几名南军将领红着眼睛。

  挥刀砍翻了几个逃兵,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整个战线,已经不是溃败,而是雪崩。

  江澈站在高台上,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

  “传令,各部收缩包围,接受投降,遇顽抗者,格杀勿论。”

  “统计战果,收拢降卒,打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