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孙刚想问裴诗还要不要再听一遍,拿MP3的那只手猝不及防的被裴诗抓住。

  “南孙,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唔——我不知道。”

  蒋南孙脸颊微烫,说话的声音细若蚊吟。

  她之前光顾着听歌,都没来得及细看杨牧野传过来的曲谱。

  见裴诗眼中露出错愕加疑惑的神情,蒋南孙赶紧解释说这首歌是她一个朋友写的,曲谱就在自己电脑上。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蒋南孙拉着裴诗回到自己房间,把杨牧野传过来的曲谱点开给裴诗看。

  同时蒋南孙自己也看了一眼。

  ——原来这首歌叫《起风了》。

  裴诗和蒋南孙的关注点不太一样,她先看了一眼歌曲名字,紧跟着就看向词曲作者一栏。

  野蛮人。

  这个名字好熟悉。

  “南孙,你那位朋友是不是还写过其他的歌?”

  蒋南孙先是一愣,随即点头。

  “《孤勇者》、《老男孩》、《小苹果》这些歌都是他写的。”

  这下轮到裴诗震惊了。

  她刚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炸出这样一位“大神”。

  当然仔细一想倒也合理。

  对方能写出《孤勇者》、《小苹果》、《老男孩》这种脍炙人口的歌曲,写出《起风了》这首歌也就不足为奇了。

  裴诗坐在电脑前,将曲谱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曲子做得一流,歌词更是绝配。

  在征得蒋南孙的同意后,裴诗在电脑上再度播放了那首歌。

  旋律一响,那些被时光所遗忘的青春记忆瞬间扑面而来。

  当听到那句“大理的天,依旧那么暖,风吹起了从前”,裴诗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些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撒在钢琴上,微风吹动薄纱窗帘,轻轻拂过柯泽帅气的脸庞。

  伴随着那句“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眼前再度浮现出柯泽坐在钢琴前,十指在琴键上优雅跳动的画面。

  伴随着光阴轮转,四季交替,柯泽坐在电脑前的身影一直未变。

  而坐在一旁拉奏小提琴的女孩却一天天长大,从女孩,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恰如那句“再次见到你,微凉晨光里,笑得很甜蜜”。

  可惜随着那句“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裴诗心头蓦地缩紧。

  最后那句“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像一柄大锤,重重砸在裴诗心口。

  这也是她这些年深埋在心间,最想问柯泽的话。

  可以说这首歌,完完全全替自己做了“嘴替”。

  有那么一瞬间,裴诗真的想立刻把这首歌分享给柯泽。

  裴诗相信只要柯泽听懂了这首歌,就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滴滴滴!”

  一连串QQ提示音,打断了裴诗的走神。

  看到自动弹出的QQ聊天窗口,裴诗急忙转头,看向戴着耳机,犹自沉浸在循环播放中的蒋南孙。

  在裴诗的出声提醒下,蒋南孙这才回过神。

  裴诗起身让开座位。

  蒋南孙重新坐回电脑前,滑动鼠标翻看朱锁锁发来的一连串聊天信息。

  “南孙,这首歌也太好听了吧!”

  “我都听哭了,突然就想起了高中我俩一起拍毕业照然后抱头大哭的画面。”

  “幸亏我的青春里遇到了你这么一个知心闺蜜,现在回头想想,真的好幸运!”

  “你要答应我,咱们一辈子都是好闺蜜,永远都不许翻脸好吗?”

  “你说杨牧野如果在毕业典礼上唱这首歌,会不会让全场泪崩啊?”

  ……

  发了那么多条消息过来,见蒋南孙一直没回,朱锁锁忍不住发了两次窗口抖动。

  如果蒋南孙还不回消息,朱锁锁都准备要再次打电话了。

  “滴滴滴!”

  就在朱锁锁拿起手机的时候,QQ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刚刚我去找裴诗了。”

  朱锁锁立刻打字问道:

  “她听完是不是直接傻了?”

  蒋南孙很快回消息:

  “没有你说那么夸张,不过她听完确实挺有感触的。”

  朱锁锁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南孙,如果裴诗不想演奏这首歌的话,你自己独奏也要录个视频,我都迫不及待想要一边听你拉小提琴,一边听这首了。”

  蒋南孙忍不住打趣朱锁锁:

  “要不要把背景放在大理,背靠苍山,面朝洱海,给你演奏这首歌?”

  朱锁锁立刻发来一个热烈鼓掌的表情。

  “可以吗?那可太好了!相信我,这个视频要这么拍的话,一定能火爆全网!”

  蒋南孙哭笑不得,打字回复道:

  “你还当真了呀?”

  朱锁锁跟着发来一个做鬼脸的表情。

  “既然是看热闹,当然不嫌事大啊。”

  裴诗还在一旁,蒋南孙不好跟朱锁锁聊太久,说了一声然后就转过头。

  “裴诗,刚刚我闺蜜还怂恿我演奏这首《秋风了》,要不我俩一起吧。”

  裴诗愣在当场。

  “南孙,这首歌应该还没发表过吧?你朋友能同意我们演奏吗?”

  蒋南孙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当然能了,这可是我用免费出演《老男孩》校花的人情换来的。

  裴诗稍作考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演奏方案。

  小提琴双重奏 钢琴独奏。

  至于钢琴演奏的人选,裴诗心里首先就想到了柯泽。

  她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回学校跟柯泽说这件事。

  不过在这之前,裴诗想先从柯泽那里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是她听了多遍《起风了》后,才终于鼓起勇气做出的决定。

  ——

  第二天早上,裴诗打车回到学校。

  刚进校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柯泽打来的,问裴诗人在哪儿。

  “我已经到学校了。”

  “行,我这里就过来找你。”

  “柯泽,我——”

  “你怎么了?”

  “没什么,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后,裴诗将手机按在心口,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

  几分钟后,裴诗站在约定好的地点,看着柯泽一路小跑向自己。

  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出了《起风了》的旋律。

  柯泽走到距离裴诗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你昨晚去哪儿了?”他关心地问道。

  “教琴,时间太晚,然后就住在对方家里了。”裴诗解释道。

  柯泽点点头,他知道裴诗教的是一个女学生,倒也没有多想。

  “今早孙老师给我打电话,学校经过研究讨论,决定开除朱洁……我本来还想跟你说,这两天暂时不要回学校,我怕朱洁会不甘心来找你麻烦。”

  放心,她不会的。

  裴诗心里默默说道。

  夏承司如果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也没资格跟自己谈判。

  柯泽见裴诗反应这么平静,稍稍有些意外。

  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室友就这么被开除了,就算对方是咎由自取,多少也会有些感慨触动才对。

  可是在裴诗脸上,完全看不到这样的表情。

  有的只是一脸的漠然。

  就仿佛这件事和自己毫不相干。

  柯泽定了定神,跟着又跟裴诗说起了《魔鬼的悲鸣》这首曲子。

  “夏娜昨晚给我打电话,说是想给你道歉,但是你电话打不通。”

  裴诗一脸冷漠。

  “是吗?”

  “诗诗,我感觉夏娜真的不像是故意的——”

  柯泽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诗毫不客气的打断:

  “所以你是来给她做说客的?”

  “当然不是,我——”

  “你知道《魔鬼的悲鸣》这首曲子最佳的演奏组合是什么吗?”

  柯泽愣住了。

  他昨天就看到了夏承司、夏娜小提琴二重奏的那个视频。

  当时柯泽就挺遗憾的。

  要是视频当中能加入一台钢琴合奏的话,呈现的效果绝对会更完美。

  而在得知这首曲子是由裴诗创作的之后,柯泽瞬间就明白了。

  这首《魔鬼的悲鸣》分明就是裴诗为和他一起演奏而创作的。

  柯泽当然清楚裴诗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一想到两人的关系,还有母亲对自己的期许。

  他又犹豫了。

  “诗诗,你知道的,从小到大妈妈对我一直抱有很高的期待,她想让我——”

  “成为下一个朗朗!”裴诗替柯泽说出了后半句。

  柯泽深呼吸一口气,抬眼望着裴诗。

  “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最多五年,等我小有所成后,我一定能说服妈妈跟你解除收养关系。”

  “可我现在就想要一个答案!”

  裴诗声音微颤,大喊道。

  四目相对,柯泽的目光却在这一刻迟疑了。

  “对不起,诗诗,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分心去考虑其他的事。”

  裴诗眼眶通红别过,任由泪水从脸颊划落。

  这一刻的她,心如死灰。

  柯泽上前想要安抚裴诗,裴诗却警惕地后退一步,跟柯泽保持距离。

  “诗诗,我——”

  “你不是想劝我把《魔鬼的悲鸣》卖给夏娜吗?我答应了!”

  裴诗语气绝然道。

  柯泽一脸震惊地看着裴诗,欲言又止。

  他当然知道裴诗创作这首曲子,是为了帮助自己成名。

  同时也向所有人宣告两人的关系。

  说是裴诗精心准备的“定情信物”都不为过。

  本来柯泽都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的,可事到临头突然发现完全用不上了。

  此刻的他甚至希望裴诗只是在说气话。

  然而裴诗接下来的话,却彻底击碎了柯泽的幻想。

  “曲子可以卖,但我要夏娜的哥哥夏承司来跟我面谈!”

  柯泽脑海中闪过夏承司在视频里那帅气的面庞,突然有些吃味。

  “是夏娜想要买这首曲子,你找她哥哥做什么?”

  “这个你不用管,只需要告诉夏娜,我只跟夏承司谈。”

  说完,裴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柯泽一个人愣愣站在原地。

  ——

  朱洁被开除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校。

  裴诗在去上课的路上,不少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一点敬而远之的畏服。

  走进班级的时候,原本乱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裴诗没理会那些“异样”眼神,径直找了一个跟其他人都不挨着的角落坐下。

  过了足足有半分多钟,教室里才又响起各种杂声。

  只不过是从嗡嗡的议论声,变成了窃窃私语。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的时候,教室里突然再度安静了下来。

  裴诗抬起头,看到夏娜一脸怒气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裴诗,你约我哥见面是什么意思?”

  裴诗神色淡然道:

  “他不是想买我的那首曲子吗?”

  夏娜立即否认。

  “要卖曲子的是我,不是我哥,你想要什么条件,直接跟我谈就行了。”

  裴诗深深看了夏娜一眼。

  不好意思,我开的条件你承担不起!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非我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吗?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这首曲子卖给谁也不可能卖给你的!”

  夏娜当场就给气笑了。

  口口声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现在又是谁在耍小孩子脾气?

  《魔鬼的悲鸣》不肯卖给她,却愿意卖给夏承司。

  这有什么区别吗?

  夏娜本来还想跟裴诗好好谈谈的,可这时候裴诗她们班的任课老师走了进来。

  夏娜见状,也只好瞪了裴诗一眼,转身离开。

  教室外的走廊上,夏娜拿出手机,拨通了夏承司的电话。

  得知裴诗要跟自己面谈,电话那头的夏承司也很意外。

  “你确定她真的愿意把那首曲子卖给我?”

  “哥,我觉得裴诗应该是想通了,想要趁着咱们对她心怀愧疚,狮子大开口!”

  “你不想跟柯泽一起合奏这首曲子了?”

  夏承司只问了一句,就让夏娜彻底没话说了。

  “哥——”

  道理说不懂,夏娜只能使出惯常的撒娇手段。

  “我总感觉裴诗答应太痛快,她要跟你见面肯定另有目的。”

  “怎么,你还担心我应付不了她?”

  “我不管,反正你和她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在旁边看着。”

  夏娜坚持道。

  夏承司冷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清晰的传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裴诗就是不想跟你谈这件事,所以才找上了我,你如果跟着去,是真的不想要这首曲子了吗?”

  “可是——”

  夏娜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承司直接打断。

  “没什么可是,你把裴诗的手机号发给我,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