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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卫东一愣:“哪里不对?”

  “细棉布六毛五,供销社新到的细布才七毛,你这价没便宜多少。”苏棠拿起那块水红布,

  “还有这个,水红的布料容易破,损耗严重,最多五毛五一尺。”

  林卫东的脸垮了垮:“五毛五?那我要赔本了!”

  “你要是觉得赔本,我就只挑刚才那些。”苏棠把手里的布料放下,作势要重新挑选,

  “反正我钱不多,少买点也一样。”

  “别别别!”林卫东赶紧按住她的手,额角渗出点细汗,“算你五毛五!都按你说的算!”

  “……那就给我五十九块八就行。”林卫东点点算算,重新把价钱报了一遍。

  估计是肉疼了,这次他没再说什么抹零头的话。

  苏棠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布料,指尖在粗布钱袋上反复摩挲。

  她把钱袋子里的九块八毛钱,全摊在桌面上,几张毛票被风吹得微微发颤。

  可在近六十块的总数面前,显得格外单薄。

  林卫东的目光在钱上打了个转,脸色渐渐沉下去,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桌角:“苏同志,你这……”

  “我知道钱不够。”苏棠打断他,声音平静,“但我有别的东西,你看看能不能抵。”

  她翻开竹篮子,接着最上方的旧布遮挡,从空间里拿出提前挖好的山参。

  林卫东的视线跟着她的动作往下落,当看到竹篮露出的参须时,眼睛猛地睁大了。

  那是支约莫三两重的野山参,参体饱满,须子完整,根部还沾着点黑褐色的泥土,最难得的是芦头处有明显的年轮纹路,一看就不是寻常货色。

  昏黄的油灯照在上面,参须泛着自然的黄白色,带着股淡淡的土腥气。

  “这是……”林卫东的声音都变了调,“野山参?”

  “前阵子上山挖的。”苏棠把山参往他面前推了推,“你掂量掂量,够不够抵剩下的钱。”

  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后手,知道短时间内拿不出更多的钱。

  可做生意需要本钱。

  她在山参种进空间后,一有空便耗尽所有异能,全力供养这根最年长、也是最值钱的山参。

  林卫东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捏起参须看了半晌,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喉结滚动得厉害:“这参……至少有十年了吧?品相真好。”

  他抬头看苏棠,眼神里带着点不敢信,“你真要拿这个抵?”

  苏棠顿了顿。

  十年?

  她从山上挖挖回来的时候,这山参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七年。

  只是放空间里种了这么几天,就……

  意外之喜。

  她之前在供销社出手过一支最小的山参,虽然只卖了五块。

  但她趁机打听了行情价。

  三两重的野山参,品相好的能卖到三十块,遇上识货的,四十块也有人抢。

  更何况,野山参在黑市里算是硬通货。

  林卫东心里飞快盘算:布料按苏棠说的价,总共五十九块八,她付了九块八,还差五十。

  野山参在黑市抢手,估计能卖个三四十……

  苏棠看了他一眼。

  十年份的山参,最少能卖三十五。回头再补十五块现金,这桩买卖就成了。

  “抵三十五块钱,剩下的我补现金。”苏棠看出他的犹豫,直接报了价,“这参的品相,你心里有数,拿到县城药材站,至少能换三十五,黑市上能更高。”

  林卫东的手指在参体上轻轻滑过,眉头紧锁。

  他知道苏棠说的是实话。

  可野山参这东西,出手不如现金方便,万一砸在手里,比布料还麻烦。

  眼下这局面,不收山参,这批布料……怕是真要烂在柴火堆里了。

  山参和布料,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可以。”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这参我收了,算你三十五,你再补十五块,总共五十。”

  林卫东把山参用油布包好,塞进棉袄内袋,又按了按,才把桌上的九块八毛钱一起收起来,数了两遍才揣进怀里。

  “还欠的那十五块,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林卫东看着她问。

  苏棠闻言开口:“我只取走我付了钱的布料,剩下的……”

  她顿了顿,“五天后,我再来拿剩下的,顺便把钱给你。”

  林卫东看起来不太情愿。

  不过,能出掉大部分的布料,他也很满意了。

  他点了点头:“行,我现在给你送布?还是什么时候给你送?”

  “现在吧,给我送到村口就行。”

  苏棠拿起竹篮,低声说,“剩下的你捆结实点,别露了破绽。”

  林卫东蹲下身捆麻袋,麻绳勒得布料发出闷响:“放心,这一片,我熟得很,保证不会露馅。”

  他扛起麻袋,低声,“走侧门,这边近。”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堆满柴火的院子,戴着蓝布帽的老头把侧门闩拉开,留了道能容一人通过的缝。

  冷风扑面而来,苏棠缩了缩脖子,刚要迈步。

  就听见巷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狂奔。

  “让开!”

  一声粗哑的喝骂炸响在耳边,紧接着两个黑影猛地撞开侧门,门板“哐当”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苏棠被撞得踉跄后退,手里的竹篮差点脱手。

  林卫东被另一个黑影,狠狠撞了下,扛着麻袋里的布料,险些掉出来。

  他急忙翻身,把麻袋藏在身下。

  “他**,追上来了!”

  一个戴毡帽的男人回头骂了句,眼神慌乱地扫过边上的苏棠。

  苏棠注意到他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揣着什么。

  那男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突然冲她过来。

  苏棠被堵在前面,身后是林卫东,面前是两个凶神恶煞的陌生男人。

  她进退不得。

  戴毡帽的男人一把抢过她的竹篮,往里面塞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动作快得像阵风。

  “拿着!”男人压低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棠被迫拿回竹篮。

  男人很快和另一个同伙,踉跄着往巷尾冲,转眼就消失在拐角。

  苏棠低头看了眼竹篮,里面多了个用油布裹着的物件,沉甸甸的,棱角分明。

  她指尖刚碰到那东西,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男人的呵斥:“往哪跑!站住!”

  林卫东的脸“唰”地白了,猛地拽着苏棠的胳膊,飞快往旁边的矮墙根钻:“可能是查黑市的!快躲!”

  苏棠被他拽得踉跄几步,余光瞥见巷口冲进来几个穿**的身影。

  领头的那个身形挺拔,黑色棉袄在风雪里格外扎眼……

  又是霍时!

  “愣着干什么!”林卫东压低声音吼了句,拽着她往墙后缩。

  这里堆着半人高的柴火垛,刚好能遮住两人的身影。

  苏棠下意识按住竹篮,那硬邦邦的物件硌得手心发疼。

  刚才那两个男人,分明就是霍时在抓的逃犯!

  果然,外边传来霍时熟悉的声音,又沉又冷:“分头追!堵住巷口的全部出路。”

  脚步声四散开来,有人往巷尾追,有人留在原地警戒。

  苏棠屏住呼吸,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柴火垛后格外清晰。

  林卫东的手在发抖,却死死攥着掌心。

  “跟我来。”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蚊子哼,随即矮着身子往柴火垛另一头挪。

  苏棠赶紧跟上,不敢发出声音。

  两人绕到柴火垛后面,林卫东推开一道几乎被积雪埋住的窄门。

  门后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夹道,墙皮斑驳,头顶能看见一线灰蒙蒙的天。

  “这是以前染坊的排水沟,能通到后巷。”林卫东低声解释,率先钻了进去。

  苏棠跟着钻进夹道,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刮得脸颊生疼。

  她一手按紧竹篮,一手扶着冰冷的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夹道里黑黢黢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和脚下的积雪声。

  “到了。”林卫东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夹道的尽头是道破木板门,林卫东推开时,外面的风雪瞬间涌了进来。

  他先探头看了看,确认没人,才钻出去。

  外面是片荒废的菜园,雪地里印着杂乱的脚印,显然刚有人从这里跑过。

  林卫东在前边带路,苏棠紧跟其后。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脚下的冻土又硬又滑,直到穿过一条堆满杂物的后巷,终于看见村口的老槐树。

  林卫东放下装满布料的麻袋,扶着墙大口喘气,脸色苍白:“到、到了……”

  苏棠也在喘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剩下那些布,五天后,我还在老地方等你。”林卫东喘匀了气说道。

  苏棠思绪转得飞快,趁林卫东还没走,她赶忙叮嘱道:“如果有人打听今天的事,切记一定不能说出去。”

  林卫东没有疑心,点了点头,“我知道,这种事情怎么敢到处说。”

  苏棠看着林卫东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慢慢松了口气。

  她拎着竹篮站在老槐树下,低头看了眼竹篮里的东西。

  这烫手山芋……

  那逃犯估计是怕被抓了,人赃并获,就随手把这东西塞给了她。

  霍时他们追查的“电子元件”,估计就是这个了……

  苏棠头疼地捂了捂头。

  那两个逃犯记住她的样子了,要是没被抓,肯定会回来找她。

  好在她去黑市时,格外留心,只要林卫东别把她的消息泄露……

  手上的这个东西,是找机会撇了,还是藏进空间永远也别拿出来……

  苏棠打算等霍时回来,探探口风,再决定。

  或者,直接把东西交给霍时?

  霍时会相信她吗?

  他会不会怀疑这些事情和她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