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窈指尖微动,挣脱男人的手,她一心只落在对方的面具上,在赌坊就错失良机,她要是再磨蹭,又错失机会。

  她没注意,在她挣脱手后,男人眸光瞬间落下,‘她会恨你的,她会讨厌你的。’

  那些话在雌性挣脱的动作中得到了答案。

  明窈指尖落在那瓷白纯色的鹿角面具上,动作很快,又好像一切都是慢动作慢放。

  掀起对方的面具,会是楼执玉么?明窈眼睛都不眨,定定看着眼前。

  “咚……”

  直到面具落入池水中,发出清脆的落水声,像是谁的心跳声。

  明窈愣怔住,看向眼前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压得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黑深且长的发丝散开,对方长着一张缀着悲天悯人意味的脸,眼尾细长,耳骨上挂着的红色流苏格外衬他。

  不是楼执玉?对方的轮廓没有楼执玉冷硬,楼执玉的长相偏硬一点,平时没有什么做表情。

  “梦里面,也不能接近你么?”

  楼执玉没有去管落入池中的面具,每次都是这样,她总会入梦乱他心绪,却离他很远。

  “我有些……熬不住了。”想靠近她,只有梦里才能忘却一刻他们之间的渊源。

  明窈面上犹豫,她看完对方的脸,理应走掉,她只听见对方像是低语什么,却听不太清,只听见什么“接近”。

  心里面一凛,明窈弯下腰,试图听得更清,接近?

  楼执玉看着雌性的靠近,又是这样,他好不容易……她却突然靠近又会乱掉他的心绪,她不知道,忍耐是多么一件痛苦的事。

  皇宫那次也是,偏偏又折了白色玫瑰给他。

  甚至另一个人发消息给他那次,小雌性一个人倒在雪地中。

  今天也是,走之前又唤了他一声哥哥。

  他本不应该爱她的,他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

  如果这里是梦,那么,是不是他做什么都可以。

  明窈感觉到一点水汽,她准备起身离开,原本以为对方会说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也不算是没有收获,对方居然不是楼执玉,是一张轮廓有些许相似,五官却明显不同的脸。

  迅速站起身,往池旁边放了一件东西,是白天她逛黑市买下的,看见那漂亮的玉石围棋,就觉得很适合对方,也算一份生日礼物。

  拍拍手,得赶在谢临渊起床之前回去,还没站稳,就被拉入跌倒在温和微凉的怀中。

  明窈还没站稳,耳边传来有些哑的声音:“每一次,都是这样。”

  “总会对你心软,总会因为你打乱我的计划。”

  靠在她的耳边,厮磨般开口,像是终于自暴自弃一般。

  平日里,被小心翼翼地压抑住,终于在此时压抑不住尽数流露。

  明窈虽然对面前人的靠近,莫名的没有那么抗拒,只是她清楚对方只是把这当成了一场梦,把她错认成他的妹妹。

  她伸手不容抗拒地想要推开对方,她和他说起来也不过一面之缘。

  手下用力,推开对方,她起身就走,只是在看见对方那双带着极致情绪的眼,里面涌动的情绪,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定在原地。

  复杂交错的情绪,沉重,看得人喘不过气。

  “你认错人了。”

  “不是我。”

  她最终还是说了那么一句,残忍地提醒对方,尽管对方意识不清楚,不知道能否听明白,但事实就是,他们并不认识。

  “一直都是你。”

  “每一次梦中的人都是你,明窈。”

  清雅带着涩意的嗓音落下,明窈惊诧一瞬,她脑里面噼里啪啦的,怀疑她听错了。

  对方叫的是她的名字?

  她看向对方,对方的眉眼淡漠不在,像是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如火山爆发,彻底撕裂平静。

  “你说不会爱上仇人。”

  “我也应该恨你的,应该恨你的,可我偏偏爱你。”

  偏偏爱她。

  浓浓的自我厌弃,也只有在意识松动之刻,无人的时候,有她的梦中,他才敢泄露他那不见天日的爱意,和不应该的爱意。

  “明窈,我不该恨你吗?”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明窈彻底愣怔在原地,她想说些什么,却迟迟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莫名眼眶被情绪感染,仿佛那抑郁的情绪在此刻又出现了。

  男人并不知道他梦里的诉说是真实发生的,忍耐从来都是一件痛苦的事,不靠近还好,一旦靠近,就会生出不该的奢望、妄念。

  多可笑的一件事,最恨的人生下了他最爱的人,他最爱的人也知道不应该爱上仇人,偏偏他做不到。

  明窈感觉到对方的力道带着挣扎,像是要推远她,又像是把她要揉进骨血,她此刻连要走的念头都忘了。

  究竟是为什么?她缺失的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她的心也会跟着蓦然一酸。

  .

  夜幕中,白金色长发的男人手中是一张玉石棋盘,他也同样了解对方,对方喜欢风雅的一切,和记事起就是孤儿的他不一样,楼执玉当初流落到孤儿院的时候,就能看出他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人。

  他不一样,就连他的名字也取的不好,谢临渊,临渊、临渊,降临在深渊。

  谢临渊看着池水那边的方向,小雌性被男人搂在怀里,原来,小雌性白日里瞒着他的事,是这件事么?

  风吹起他的长发,看不懂白金色长发男人眼中的情绪,最终棋盘被他无声放在一处。

  ……

  除此之外,还有一双错愕的眼,微微失神。

  .

  明窈出来的时候,一道冷漠理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雌性却走神的厉害,完全没注意到。

  黑明皱眉,她从来没有那么失意的表情,就连被他刺杀的时候,脸上也只是倔强,和带着颤抖的恨意。

  雌性的形象一直是生动,鲜活的。

  “不舒服?”

  “被风吹感冒了?”

  冷漠的嗓音响起,眉头也不自觉地微蹙。

  明窈看向黑明,没有说话,突然想到她的东西还在执法队,她明天一早离开黑市,枪还没拿回来。

  “还我。”

  黑明打量雌性,最后把那把收缴的枪还给眼前的雌性,声音冷漠:

  “我送你,晚上的黑市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