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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非瑜派来的人,是他的贴身小厮,长顺。

  长顺领着几个家丁,抬着几个大箱子,恭恭敬敬地站在琳琅阁的院子里,连头都不敢抬。

  那架势,比前几日林家送礼时,还要谦卑几分。

  陆夭夭走出房门,看着院子里那些箱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长顺,这是做什么?爹爹又送东西来了?”

  长顺连忙上前,躬着身子,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回大小姐,正是。”

  “大小姐,老爷听说您昨夜受了惊,心疼得一晚上没睡好。”

  “这不,天一亮就让老奴把库房里最好的血燕和人参给您送来了,让您好好补补身子。”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家丁打开箱子。

  只见里面,果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各种名贵的补品药材,年份十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手笔,倒是比之前大方了不少。

  陆夭夭心中冷笑。

  这怕不是做贼心虚吧。

  她不动声色,缓步走到箱子前,拿起一根品相极好的人参,放在鼻尖闻了闻。

  “爹爹有心了。”

  她轻声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长顺在一旁,偷偷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陆夭夭的脸色。

  他临来前,陆非瑜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清楚大小姐的反应。

  陆夭夭将人参放回箱子,转头,看着长顺,突然笑了。

  那笑容,依旧是甜美无害的,但在长顺看来,却比什么都让他心里发毛。

  “长顺啊,”陆夭夭柔声说道,“你回去告诉爹爹,就说他的心意,我领了。”

  “女儿一切都好,让他不必挂心,好生在房里养伤便是。”

  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对了,你再替我转告爹爹一句话。”

  长顺连忙躬身:“大小姐请讲,小的一定一字不落地带到。”

  陆夭夭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她用一种充满了“孝心”和“关切”的语气,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你告诉爹爹,女儿最近夜里,总是梦到母亲。”

  “母亲在梦里,总是哭。”

  “她说,她一个人在下面,好冷,好孤单。”

  “她说,她想念爹爹了……。”

  这话一出,长顺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他以为,陆夭夭这是在迁怒于他,在咒他家老爷死。

  陆夭夭却弯下腰,亲手将他扶了起来,脸上依旧是那副纯良无辜的表情。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只是让你传个话而已,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我说的,可都是我的梦境,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你一定要原原本本地,告诉爹爹啊。”

  长顺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冲天灵盖。

  “是……是……小……小的,一定带到!”

  长顺结结巴巴地应着,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带着那几个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家丁,逃也似的,冲出了琳琅阁。

  他们现在,是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多待了。

  太他**吓人了!

  春喜在一旁,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您真是太坏了!”

  “您看把他们给吓的,估计回去的路上,都得尿裤子。”

  陆夭夭撇了撇嘴,淡淡地说道:“这算什么?”

  “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看着院子里那几箱名贵的补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陆非瑜,你以为送点东西,说几句好话,就能抹去你犯下的罪孽吗?

  你欠我母亲的,欠我的,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一点一点,全都还回来!

  而此时的陆府,松鹤堂。

  陆非瑜正焦急地,在房里等着消息。

  当他看到长顺连滚带爬地跑回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怎么了?她……她怎么说?”

  陆非瑜的声音,都在发抖。

  长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陆夭夭那番“托梦”之言,一字不差地,学给了陆非瑜听。

  当听到最后那句“想让爹爹早点下去陪她”时。

  陆非瑜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就厥过去。

  他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煞白如纸。

  “她……她……”

  他指着门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那个女儿,莫不是是真的能通鬼神,是真的能……咒死人?!

  他害死了她的母亲,她现在,是要来索他的命了!

  “快……快!”

  陆非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长顺,声嘶力竭地吼道:

  “快去把柳姨娘给我叫来!不!把她给我抬来!”

  “快去!”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柳姨娘那个**人来商量对策。

  毕竟,当年之事,她才是主谋!

  要死,也该是她先死!

  长顺连滚带爬地跑去锦绣阁传话。

  没过多久,柳姨娘便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用一张软榻,抬进了松鹤堂。

  此刻的柳姨娘,早已不复往日的娇媚动人。

  她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异味,即使用再浓的熏香,也无法完全掩盖。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软榻上,看着陆非瑜那副惊恐万状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丝快意,但更多的是……同病相怜的恐惧。

  “老爷,您……您这么急着找妾身来,所为何事?”

  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陆非瑜一看到她,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指着她的鼻子,厉声怒吼:

  “你还有脸问我?!”

  “都是你干的好事!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现在好了,那个小**人,她……她要来索我们的命了!”

  他将陆夭夭那番“托梦”之言,添油加醋地对柳姨娘说了一遍。

  柳姨娘听完,本就惨白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她猛地从软榻上坐起,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腹中的“邪气”,一阵熟悉的雷鸣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