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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来轩二楼的血腥气尚未散去,屋里就已经多了十几条大汉。

  李小棍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街巡尸体,毫不迟疑,立刻对身后跟进来的捧日军士卒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众人心领神会,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迅速上前,沉默而高效地开始剥取尸体上还算完整的街巡号衣,套在自己身上。

  这年头的庄稼人都是穷习惯了,自小就见不得人糟践东西,扒别人衣服穿也是习惯。

  所以他们的动作也十分麻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张永春扫了一眼,见人数多于尸体,便补充道:

  “没换到号衣的,就穿着夜行衣,混在队伍后面。

  一会行事,不必担心暴露,自有分晓。”

  说着张永春还皱了皱眉,心说这帮人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带了这几头烂蒜就来找自己麻烦。

  一群人很快换装完毕,张永春本想亲自剥下那带头之人身上料子稍好的外袍,套在自己身上。

  但是等他凑近了,才闻到一股子屎尿的臭味。

  嗯,三斤半这家伙没轻没重,一下子给人家肠子都坐出来了。

  叹了口气,他只能让众人略微整理。

  随后才带队率先转身下楼,三斤半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李小棍则带着换上号衣和仍着夜行衣的士卒们,鱼贯而下。

  一行人刚走到楼下前堂,那一直惴惴不安等候消息的客来轩老板正在那边等着信呢。

  这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自家“靠山”得手归来,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谄媚道:

  “头儿?可是得手了?那肥羊……”

  他话刚说了一半,借着昏暗的油灯光,赫然发现下来的人并非熟悉的街巡头目,而是一群面目陌生、眼神冷冽的汉子!

  而那为首者更是穿了不认识的衣服!

  老板心中骇然,张口就要惊呼示警!

  然而,他声音还未发出,一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已然按在了他的头顶。

  三斤半,又是他!!

  他甚至没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五指猛然收拢,如同捏碎一个鸡蛋般。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硬生生将那老板的脑袋拍进了他自己的胸腔里!

  那老板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软倒在地,瞬间毙命。

  倒也不是张永春下黑手,但是这年头能开黑店的,逮一个杀一个绝没有错放的。

  而旁边一个小二恰好目睹了这恐怖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眨眼间裤裆处就湿黄一片,骚臭弥漫。

  他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嘶喊的跟死了亲爹妈还改嫁了一样: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求好汉饶小的一条狗命!”

  张永春看都没看那老板的尸体,反而对三斤半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赞许:

  “这次做的不错,干净利落。”

  当然,主要是你没把人家屎摁出来。

  随即,他目光转向那吓瘫的小二,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可知这镇上庄都监的府邸在何处?”

  那小二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声音颤抖:

  “知道!知道!好汉爷!

  平日里店主……不,是那死鬼和都监老爷……

  呸!

  是那庄合老狗来往传信、送东西,都是小的跑腿!

  爷您要是想去,小的这就带路!

  保证一步不差!”

  “嗯,你还算识相。”

  张永春微微颔首。

  “我可饶你一命。”

  他随即对李小棍吩咐道:

  “小棍,带他去找身干净衣服换上。

  这一身屎尿,如何带路?”

  李小棍领命,立刻拎起那软脚虾似的小二,到后院仓促找了一身杂役的干净衣服给他换上。

  片刻之后,一行人准备就绪。

  张永春穿着那老板的袍子走在前面,三斤半与李小棍一左一右,身后跟着一群穿着杂乱却纪律森严的“士卒”。

  在那小二战战兢兢的引路下,众人穿行在寂静的街道上,直扑庄合的府邸。

  这要是白天,很多人都能看出来这队人明显不对劲。

  但是因为这几天城内搞的乌烟瘴气,一到了晚上大家伙都忙着关门人人自危,反而让他们大摇大摆的在路上走,半个鬼影都看不到。

  很快,一座在赤城镇里显得格外气派、高墙朱门的大宅院出现在眼前。

  别说,这门口果然蹲着两尊石狮子,彰显着主人的权势。

  张永春使了个眼色,那换了衣服的小二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恐惧,小跑到那紧闭的朱漆大门前,伸手叩响了门环。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小角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睡眼惺忪、满脸不耐烦的门房脑袋。

  那门房**眼睛,开口就骂:

  “哪个杀才!大半夜的敲魂呢?!不知道今日老爷歇息,吩咐了不许打扰吗?!”

  小二赶紧挤出讨好的笑容,按照张永春事先的吩咐,压低声音道:

  “爷,是俺!客来轩的!

  俺们主家……和几位街巡老爷,刚做了一桩大买卖,得了不少好货色!

  特来献给都监老爷,请老爷过目,沾沾喜气!”

  他一边说,一边侧身,让门房能看到后面影影绰绰的人群,以及被“捆缚”着的魁梧汉子,还有几人手里提着的、从街巡那里拿来的、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包袱。

  门房眯着眼,借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光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一群穿着号衣的“自己人”,还押着人、带着“战利品”,一副凯旋而归的模样。

  他脸上的怒容这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和贪婪,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

  “哼,算你们还有点孝心,知道得了好处先紧着老爷!等着吧,我去通报一声!”

  说罢,“砰”地一声又关上了小角门。

  门房转身,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内宅主卧之外,不敢直接闯入,只是轻轻敲了敲门,压低声音道:

  “老爷?老爷?歇下了吗?”

  房间内,锦被之下,庄合正搂着他新纳的第三房小妾睡得香甜,被敲门声惊醒,顿时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探出头来怒骂道:

  “哪个混账**!活腻歪了?!敢扫老爷我的兴!”

  门房在门外连忙回话:

  “老爷息怒!

  是……是客来轩您小舅子那边,又做成了一桩大买卖,派了人过来。

  还押着个肥羊,带着不少好东西,说是特地来给您‘献礼’来了!”

  被窝里,那小妾也被吵醒,一听是她弟弟派人来了,顿时来了精神,用娇滴滴的声音推着庄合:

  “哎呀郎君~~是我弟弟来了!

  他这么晚还过来,定然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急着孝敬你呢!你快去瞧瞧嘛~~”

  庄合被小妾这么一哄,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再想到那小舅子平日里确实能弄来些稀奇玩意儿和油水,便哼了一声,不耐烦地冲着门外喊道:

  “知道了!让他们在前厅候着!老爷我这就起来!”

  哎呀,又有外财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送来的是什么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