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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大周的冬天也不是一点新鲜菜都吃不到的。

  毕竟暖洞子种菜这种技术,不要说大周,在前唐的是时候就有了。

  但是那暖洞子里面只能种出来韭黄和蒜黄这等东西。

  而黄瓜哪怕是正常的夏天,也算是贵菜。

  同时空的大宋朝,陆游就为了这玩意写过“白苣黄瓜上市稀,盘中顿觉有光辉”的诗句。

  更别说是现在了。

  这菜要是拿出来送到京里,甚至都能当成祥瑞啊。

  而就在严其参、陆敬白等人对着那盘翠绿欲滴、在严冬时节如同神迹般的鲜黄瓜目瞪口呆之际。

  一众侍女们步履轻盈,继续将一道道菜品端上桌来。

  一名侍女放下一盅汤羹,揭开瓷盖。

  顿时,只见那汤羹汤色清澈。

  而里面漂浮着晶莹剔透、状如云朵的银耳,颗颗饱 满的莲子点缀其间。

  陆敬白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声惊呼:

  “这……这是五鼎芝?

  如此品相,朵大肉厚,色泽润白,陆某平生未见!

  这等上品,往常便是达官贵人府上,也难得一见啊!”

  嗯,五鼎芝这玩意就是银耳的古称,你算这玩意能被叫做芝,这玩意的价格就不可能便宜。

  他话音未落,另一名侍女已掀开一个汤钵的盖子,柔声报出菜名:

  “蛤蜊紫菜汤。”

  “紫菜?”

  保要镇的景旭猛地转过头,声音都变了调。

  “可是……可是东南沿海那边,专供御 用的那个紫菜?”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来自遥远大海的食材,其珍贵程度不亚于珠宝。

  而严其参则相对沉稳些,摇了摇头,眼中却同样满是惊异:

  “不止是御 用那么简单。

  不瞒诸位,拙荆便是东南人士,家中也曾托人捎带过些许紫菜。

  只是……只是色泽大多暗沉,品相杂乱。

  像这般颜色鲜亮、片薄如纸、洁净无沙的上等紫菜,严某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紧接着,这就跟窜稀放出第一个屁一样,一旦蹦不出,就彻底绷不住了。

  只见各种珍馐美味如同流水般呈上:

  来自川蜀之地、鲜嫩得仿佛刚刚破土的冬笋;

  来自北方外阜、香气浓郁、肥厚异常的野生蘑菇;

  还有那晶莹剔透、甜而不腻的水晶肘子;

  用不知名香料烤制、外焦里嫩的全羊腿……每一道菜,要么是季节不符,要么是地域遥远,要么是工艺精湛到了极致。

  几位主簿看着满桌琳琅满目,许多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菜肴,心中的惊讶早已变成了震撼和深深的疑虑。

  彼此交换着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这等规格的宴席,纵使是招待王公贵胄,也绝不失礼,为何用来招待我们这几个区区镇主簿?

  这张小将军,到底意欲何为?

  就在众人心绪不宁,觉得自己不配得的时候。

  雅间外突然传来一声清晰有力的通传:

  “将军到——!”

  瞬间,如同条件反射一般。

  桌边所有主簿“唰”地一下全都站了起来,迅速整理衣冠,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大家伙赶紧齐齐换上一副恭敬而严肃的神情,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门帘一挑,张永春迈步走了进来。

  张大官人今日未着甲胄,只穿了一身藏青色的箭袖常服,却依旧身姿挺拔,步履生风。

  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冲着屋内众人团团拱手:

  “让诸位久等了!抱歉,抱歉!

  军中有些琐事耽搁了片刻。

  诸位主簿,请了!”

  说着,他很是自然地一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女将雅间的门关上。

  就在侍女们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三斤半一身重甲挤了进来。

  往张永春身后一站跟个标本一样。

  “见过张将军!”

  瞬间,以严其参为首,带着其他六位主簿齐齐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好家伙,就看张永春身后这位这身板,拧死他们七个估计也难不到哪去。

  “哎,不必多礼,不必如此!”

  张永春快步走到主位,双手虚扶,语气随意而亲切,仿佛你们组织团建的老板一样。

  “大家同在北地为官,便是一家兄弟,是同僚!

  今日私下宴饮,不讲那些虚礼,都坐,都坐!”

  众人见他态度随和,心下稍安,依言落座,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张永春也不客套,直接拿起筷子,笑道:

  “既然各位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别干坐着了,开始用饭吧!

  我张永春是武人出身,直肠子,不讲究什么尊卑贵**,繁文缛节。

  今日能与诸位同僚同桌而食,正好借此机会,增进增进感情!

  来,动筷,都别客气!”

  随着他话音落下,侍立一旁的侍女们开始殷勤布菜斟酒。

  同时,雅间一侧的屏风后面,响起了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乐曲清越,节奏舒缓,显然是精心排练过的。

  在这精美绝伦的雅间内,听着动人的音乐,品尝着闻所未闻的珍馐,喝着醇香的美酒。

  几位来自偏远城镇的主簿一时间都有些恍惚,只觉得仿佛置身于汴京城最顶级的酒楼之中。

  这等享受,是他们过去从未敢想象的。

  他们吃过什么好东西啊!

  这桌宴席就在在略显拘谨却又新奇不断的氛围中进行着。

  而张永春谈笑风生,时而问及各镇风土人情,时而讲些军中的趣事,并不谈及正题,也不吃那些大菜,反而就夹了几口黄瓜。

  这种行为,让几位主簿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眼见众人脸上都有了酒意,话也多了起来,气氛逐渐热络。

  张永春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霎时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全场,原本还有些喧闹的雅间立刻安静下来,连屏风后的乐声都识趣地低了下去。

  所有主簿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到了张永春身上,心中不约而同地一紧:

  来了!正戏要开场了!

  然而,张永春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目光扫过众人,用一种闲聊般的语气,慢悠悠地问道:

  “不知……各位同僚,可曾洗过……桑拿浴么?”

  “……”

  雅间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几位主簿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与错愕。

  桑……拿……浴?

  那是何物?

  而张永春却眯起眼睛。

  行了,预制菜吃完了,也该洗大澡了。

  等洗完了大澡。

  你们也就该跟我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