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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孔羽除了日常的活动外基本都呆在药浴桶里。

  药浴的木桶里,水汽蒸腾翻滚,浓郁得化不开的药味混着硫磺的辛辣,直往人鼻子里钻。

  孔羽整个人沉在滚烫浑浊的药汤里,只露个脑袋在外面。

  滚烫的药力像无数细小的针,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扎,又痒又麻,肋下那道刚被皮球砸过的腰肋和肋下的刀伤更是火烧火燎地疼。

  刘镇山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训练场中央回荡,刻薄地抽打着每一个偷懒的学员。但孔羽这边,世界像是被这蒸腾的药雾隔开了。

  他闭着眼,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横练带来的筋骨沉凝感,大力金刚腿积蓄的爆炸性力量,还有迷踪步赋予的、对气流和身体细微变化的敏锐感知

  这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此刻在这滚烫药力的刺激下,

  正以一种缓慢而顽固的方式互相渗透、碰撞、磨合。

  【药力刺激→气血活性加速→伤口愈合速度提升15%】

  【神经反应协同性提升→稳定性评级:中】

  脑子里那死板的提示音时不时冒出来,像在播报一具精密机器的调试日志。

  孔羽没去细究,只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像个最苛刻的工匠,

  感受着每一丝肌肉纤维的拉伸,每一次气血奔流的轨迹,每一个关节转动的滞涩与流畅。

  肋下的伤口在药力冲刷下,那火辣辣的疼里透出一丝麻痒

  孔羽明白,这是筋骨肌肉在生长的前兆。

  腰肋被皮球砸中的地方,钝痛也在药力浸润下慢慢化开。

  时间在药雾的氤氲中流逝。

  桶里的水由滚烫变得温热,颜色也由深褐转为浅黄。

  “哗啦…”

  孔羽从药桶里站起身。

  水珠顺着精悍了许多的肌肉线条滚落,皮肤被泡得微微发红,肋下缠着的白布也浸透了药汁,颜色深一块浅一块。

  他随手扯过旁边搭着的干净布巾,擦干身体。

  低头看向肋下。解开湿透的白布,三道深长的刀口边缘已经结了一层深红色的硬痂,周围的红肿消了大半,

  只剩下隐隐的钝痛。

  腰肋被球砸中的地方,一大片淤青虽然还在,但颜色已经由紫黑转为暗黄。

  【伤口愈合度:85%】

  【筋骨强度:3.5】

  【神经反应速度:4.5】

  【身法协调性:3.5→4】

  数据很冰冷,但身体的感觉更真实。

  连着泡了两天,这效果真的可以说是很惊人了。

  他试着原地轻轻蹦跳了两下。

  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落地时脚掌与地面的接触感清晰而稳定,力量传导没有丝毫散逸。

  肋下的伤口传来一丝牵拉的微痛,但完全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看够了没?”

  一个干巴巴、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孔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慢条斯理地套上另一身干净的旧武道服,系好腰带,才转过身。

  刘镇山抱着胳膊,像根枯树桩似的杵在几步外,浑浊的老眼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重点落在他肋下被衣服遮住的位置,又在他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苍白上停留片刻。

  老头脸上没什么好气,哼了一声

  “泡个药浴磨磨蹭蹭!真当自己是少爷了?能动弹了就滚过来!别浪费老子的好药材!”

  嘴上刻薄依旧,但孔羽注意到,老头身后跟着的一个弟子手里,正捧着一个小陶罐,

  盖子没盖严实,一股比刚才药浴更浓郁精纯的参味混着其他几味名贵药材的异香飘了出来

  那是给他准备的下一轮药浴,或者内服的药汤。

  份量和品质,显然远超普通弟子。

  刀子嘴,豆腐心。这老狐狸,心里比谁都急。

  孔羽没戳破,只是低低“嗯”了一声,跟着刘镇山走向场边另一处被屏风隔开、专门用来推拿活络的区域。

  那里已经铺好了干净的垫子,一个擅长推拿手法、沉默寡言的武馆老师傅等在那里。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孔羽来说就是三点一线

  泡药浴,蒸腾的药气熏得人头晕眼花。

  推拿活络,老师傅布满老茧的手像铁钳,精准地**着每一处可能淤堵的穴位和筋络,

  酸麻胀痛直冲脑门,好几次孔羽都差点把牙咬碎。

  接着就是静坐调息以及低强度的适应性训练

  绕着训练场最外围缓慢而绵长地跑圈,

  对着空气一遍遍重复大力金刚腿的基础动作,不求力量,只求角度、发力点的绝对精准;

  最后就是在那些来回晃荡的皮球阵中闪避腾挪,将迷踪步带来的神经反应优势,一点点刻进身体的本能反应里…

  汗水一次次浸透衣服,又在体温和药力下蒸干,留下白色的盐渍。

  身体在极限压榨下疲惫不堪,但孔羽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疲惫的顶点之后,

  身体里那股新生的力量就融合得更紧密一分,运转也更流畅一分。

  肋下的伤口结痂发硬,只剩下偶尔大动作时一丝隐痛。

  【伤口愈合度:95%】

  【神经反应协同性稳定性评级:高】

  第三天下午。

  夕阳的余晖透过训练场高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温暖的光斑。

  孔羽站在场地中央。没有沙袋,没有木桩,只有空旷的地板。

  他闭上眼睛。

  世界并未陷入黑暗,反而以一种更清晰的“感觉”呈现在感知中。

  空气的流动,远处学员挥拳带起的微弱风声,甚至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垫子上的细微声响…都如同被放大了。

  他缓缓吸气,身体自然下沉,重心落于左脚。右脚脚尖虚点地面。

  没有征兆!

  右腿如同蛰伏的毒龙,瞬间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模糊残影!一记毫无花哨的正蹬,速度快到极致!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在空旷的场地中央炸开!

  明明踢的是空气,但狂暴的力量压缩前方空气形成的冲击波,狠狠撞在七八步外一个闲置的厚实木人桩上!

  那沉重的木人桩,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平移了半尺!

  底座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桩体上更是留下一个清晰的、边缘带着细微裂纹的脚印凹痕!

  力量!速度!凝练如一!

  收腿,站定。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孔羽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沉静,只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锐芒闪过。

  肋下伤口传来一丝轻微的牵扯感,但再无之前的撕裂痛楚。

  成了。

  他捏了捏拳头,指骨发出低沉的噼啪爆响。

  身体里那三股力量,此刻如同百川归海,虽然源头各异,却已初步汇成一股沉稳雄厚、却又内蕴风雷的洪流。

  “哼!装神弄鬼!”

  刘镇山那标志性的、带着刻薄的声音响起。

  老头不知何时又踱了过来,抱着胳膊,

  目光在那被凭空踹得平移的木人桩上扫过,

  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棺材板表情。

  “有力气在这踢空气,不如省省!明天上了擂台,要是腿软…”

  他习惯性地又想威胁,但话说到一半,看着孔羽那沉静得近乎漠然的眼神,后面“打断腿”三个字竟有点说不出口。

  他烦躁地一挥手,像是驱赶苍蝇

  “滚滚滚!看着就烦!滚回静室!把状态给老子调整到最好!明天要是给天一丢了脸…”

  他后面的话含糊在喉咙里,转身背着手,像只焦躁的老鹰,又去巡视其他学员了。

  只是那背影,似乎少了点之前的戾气,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孔羽没在意他的态度。

  转身回到了静室里,闭目打坐,慢慢调整着自身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