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茹的哭诉声在小院里回荡,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凄婉:

  “结婚才两天啊!”

  “就冲进来一群人,那个挨千刀的。”

  “他居然拿刀抵着我脖子,逼我爹娘交出所有家底!”

  “那时我才知道,他们就是一伙流窜的土匪!”

  “早就盯上我们家的钱了!”

  她声音颤抖,带着后怕的惊悸。

  “幸亏我以前练过几手把式,紫怡那丫头也在。”

  “我们俩拼了命才把那些土匪制住。”

  “后来公安来了才知道,那帮人都是身上背着人命的通缉犯!”

  “直接就枪毙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张桂芳,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扑进对方怀里放声大哭:

  “呜呜呜.......”

  “张姨,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失了清白不说,转眼就成了寡妇。”

  “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啊!”

  张桂芳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震得心头发酸,手忙脚乱地拍着陈雪茹的后背安慰:

  “哎,雪茹,别哭别哭。”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是万幸啊。”

  一旁的秦淮茹,本来还很担心。

  但看着陈雪茹那投入的表演,和离谱的剧情,她也意识到问题了。

  这肯定是陈雪茹为了骗过其他人,“编”的故事。

  真要遇上土匪,以陈雪茹的精明和紫怡的身手,怎么可能轻易着了道?

  这戏演得她差点就信了。

  她忍不住悄悄瞪了陈雪茹一眼。

  果然。

  陈雪茹埋在张桂芳怀里,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眼角余光却瞟向苏远和秦淮茹,俏皮地眨了眨眼。

  秦淮茹无语,忍不住瞪了陈雪茹一眼。

  陈雪茹丝毫不惧,甚至还偷偷朝秦淮茹吐了吐舌头,脑袋在张桂芳胸前蹭了蹭。

  张桂芳感觉怀里人动作有些异样,尴尬地挪了挪身子,只当她是伤心过度寻求安慰,依旧柔声哄着: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哭出来就好了。”

  .......

  “哭”了好一阵,陈雪茹才抽抽噎噎地坐直身体。

  她用帕子擦了擦“泪水”,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认命:

  “算了,不提这些糟心事了。”

  “可能我就是个扫把星,命里带煞.......”

  说到这,陈雪茹看向张桂芳,眼神黯淡,“张姨,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想,我还是搬回自己那儿住吧。免得把这晦气带给大家。”

  “啊?搬走?”张桂芳一听就急了,下意识看向女儿秦淮茹。

  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让这“刚遭大难”的姑娘独自离开,可这毕竟是苏远的家,她不好直接做主。

  善良的张桂芳一脸担忧和不忍,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秦淮茹。

  秦淮茹看着陈雪茹那副“柔弱无助”又暗藏狡黠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雪茹姐,你这话就见外了。”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个?”

  “你就安心住这儿!”

  “一个人回去冷冷清清,胡思乱想更容易钻牛角尖。”

  “有我们在,多少能说说话,宽宽心。”

  “日子还长着呢,往前看!”

  见女儿发话了,张桂芳连忙帮腔:

  “是啊雪茹!小苏和淮茹都把你当亲姐妹看!”

  “你一个人住,店里忙完回去还得自己生火做饭。”

  “这多冷清啊,还辛苦。”

  “听淮茹的,留下!”

  “等缓过这阵儿,凭你的模样人品,在四九城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陈雪茹被张桂芳真诚的关怀说得有些心虚,感觉自己这戏演得有点过。

  这时。

  小丫头秦京茹也凑过来,拉着陈雪茹的手摇晃:

  “雪茹姐!别走嘛!”

  “你走了谁陪我玩?”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三茹结义’吗?你是大姐头!”

  “大姐头走了,我们这‘帮派’不就散伙啦?”

  小姑娘一脸认真。

  “噗嗤——”

  秦京茹天真的话语,瞬间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连沉浸在“悲情”中的陈雪茹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她伸手揉了揉秦京茹的脑袋:

  “你呀.......”

  “好!为了咱们‘三茹结义’,大姐头不走了!”

  “你还是最小的老幺!”

  .......

  最近这段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走漏了什么风声。

  四九城涌入了不少外地人。

  街道办比往常更显忙碌。

  苏远下班去接秦淮茹时,只见交道口街道办门口排起了长队,操着各地口音的人等着**各种手续,显得嘈杂而拥挤。

  秦淮茹从里面出来时,身边跟着两个陌生的姑娘。

  大的约莫十六七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衫,模样清秀水灵,眉眼间带着几分早熟的沉稳。

  小的才六七岁,梳着两个羊角辫,大眼睛扑闪扑闪,紧紧抓着姐姐的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淮茹!”

  苏远招呼了一声。

  秦淮茹闻声抬头,看到苏远,脸上立刻绽开温柔的笑容。

  那大点的姑娘见状,连忙拉着妹妹微微躬身:

  “秦干部,谢谢您今天帮我们姐妹!”

  “要不是您,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先走了!”

  语气里满是感激。

  秦淮茹摆摆手,笑容温和:

  “于莉,别这么客气。”

  “帮大家解决问题是街道办该做的。”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于莉和妹妹于海棠这才转身离开。

  两人刚走出几步,就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向能让秦干部露出那样温柔笑容的男人。

  这一看,正好撞上苏远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平静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于莉只觉得心头一跳,脸颊莫名有些发烫,赶紧低下头,拉着妹妹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秦淮茹走到苏远身边,看着姐妹俩略显慌乱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促狭的笑意,故意问道:

  “苏大哥,刚才那姐妹俩,好看不?”

  “姐姐叫于莉,十六了,水灵吧?”

  “妹妹于海棠,小是小了点,可那眉眼,长大了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苏远挑眉,不解其意。

  秦淮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贤惠”的小算计:

  “你看啊,算算日子,我和雪茹姐差不多时候生娃。”

  “到时候你不得熬好几个月?”

  “我就琢磨着,要不给你纳个小?”

  “时间错开,你就不用等那么辛苦了嘛!”

  苏远被这“奇思妙想”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捏了捏秦淮茹的脸蛋:

  “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想什么呢?”

  “净琢磨些有的没的!”

  “有你们就够了,少操心这个!”

  .......

  保定城郊,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土路。

  傻柱牵着妹妹何雨水的小手,按照雨水从信上抄下的地址,七拐八绕,终于在日头快落山时,找到了一个略显破败的农家小院。

  看着那紧闭的院门,傻柱的脚步迟疑了。

  这就是白寡妇家?

  何大清就在里面?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愤怒、委屈,还有一丝近乡情怯的茫然。

  直接冲进去质问?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闹起来,自己和雨水怕是要吃亏。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带着雨水在路边徘徊,一时没了主意。

  “柱子?雨水?!”

  一个带着浓重惊愕和难以置信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傻柱和雨水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灰扑扑工装、胡子拉碴、略显佝偻的中年男人,正背着个破工具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正是两年未见的何大清!

  “爸——!”

  看到何大清,何雨水积攒了两年的委屈和思念瞬间爆发。

  她像只归巢的小鸟,哭着扑进了何大清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小肩膀哭得一抽一抽。

  傻柱却僵在了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恨吗?当然恨!

  怨吗?当然怨!

  可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父亲,那声“爸”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何大清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又惊又喜又茫然,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拍着雨水的背:

  “雨水,雨水不哭。”

  “爸在呢,爸在呢。”

  “乖.......”

  他抬头看向傻柱,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柱子!你们俩怎么跑这儿来了?”

  “谁告诉你们这地方的?”

  “是易中海告诉你们的?”

  “不应该啊.......”

  傻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情绪,黑着脸,语气生硬地质问:

  “哼!我们不来,怎么知道您老在这儿过得好不好?”

  “一声不响就跟着寡妇跑了,丢下我和雨水!”

  “你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妈吗?!”

  提到亡妻,何大清脸色一僵。

  随即涌上一股被儿子顶撞的怒火。

  他瞪眼道:

  “小兔崽子!”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老子的事轮得到你管?!”

  “我把你拉扯大,还不能过两天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再说了!老子每个月没少你们吃穿!”

  “二十块钱呢!都寄回去了!”

  说到这,何大清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还带着点理直气壮。

  这年头,每个月能有二十块钱生活费,确实不少了。

  平均下来,傻柱和雨水每人每个月十块钱呢。

  要知道,大部分人一个月的平均生活费都没到十块钱。

  比如阎埠贵家,平均下来每个人才五块钱左右。

  所以何大清觉得,自己也算是对得起傻柱和雨水了。

  然而。

  傻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

  “寄回去?”

  “寄给谁了?易中海!”

  “我和雨水一毛钱都没见着!”

  “要不是院子里的人好心告诉我们,我们还蒙在鼓里!”

  “以为你早忘了我们兄妹俩!”

  何大清懵了:“什么?寄给易中海?他…他没给你们?!”

  何雨水从父亲怀里抬起头,抽泣着解释:

  “爸,是易中海偷偷领了钱,还骗我们说您不要我们了。”

  “我们在他屋里找到了证据,还有.......”

  她急切地从贴身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泛黄纸条。

  “还有这个!”

  “这是那个姓白的女人写给易中海的收条!”

  “她收了易中海四百块钱!”

  “答应易中海把您骗出四九城。”

  “还,还不许您再回去!”

  何大清劈手夺过纸条,借着夕阳的光眯着眼看。

  上面的字迹和内容,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他认得白寡妇的笔迹!

  也认得那四百块的数字!

  何大清眼前顿时一黑,浑身都颤抖起来。

  傻柱看着父亲瞬间惨白的脸和颤抖的手,心里的怨气稍平。

  冷着脸把这两年易中海如何在院子里“照顾”他们。

  如何阻挠他相亲。

  如何被他试探出别有用心的事情。

  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遍。

  何大清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手背上青筋暴起,脸色由白转青,最后变得一片铁青!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被欺骗、被算计的滔天怒火,从牙缝里迸出一句惊天动地的怒吼:

  “易中海!我**八辈祖宗!!!”

  “你个断子绝孙的缺德玩意儿!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

  “我艹他姥姥的!”

  “等老子回四九城!老子扒了你的皮!!”

  粗鄙的怒骂声在寂静的乡间土路上回荡,充满了被愚弄的屈辱和刻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