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残局弃子

  “什么?”千汀兰吓到了,“你,你有喜欢的人?哪家小姐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千汀兰生怕段鸣娶个没用的回来,“到底是谁啊,你说啊!”

  段靳珩握着筷子,挑着汤碗里的葱,眸子往二爷那边看去一眼。

  他脸色正阴沉地盯着段鸣。

  段鸣感觉自己喘一口气都好难,“她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想说,抱歉,你们慢慢吃吧。”

  他弯了弯,转身要出去。

  被千汀兰拉住,不由分说甩了一巴掌,啪地打在他脸上,“你说什么?普通人?段鸣!你什么身份!你跟我说你喜欢个普通人?你疯了吗!”

  “怎么了吗?”他倏忽一笑,眼睛泛红,看向饭桌上的段承魏,“您不是说我跟谁结婚,结不结婚都随我吗!难道是骗我的?”

  段禹城瞪眼看着他,“你说什么呢,爸虽然那样说.....”

  二爷放下筷子,“够了。”

  他还坐在位置上,声音沉沉,“别逼孩子,我既然那样说了,自然就给你选择的自由,你们两个别插手他的事。”

  段鸣敛着眼睫,扯着唇角轻蔑冷笑,“谢爷爷成全,各位长辈慢用。”

  他转身走了出去。

  耳后传来千汀兰摔盘子的声音,“你个**!你有本事别给我回来!我倒要看看你在外面活不活得下去!”

  段鸣脚步不停,他往前走着,喉咙跟堵了沙子一样难受。

  外面的佣人纷纷往旁边退开给他让路。

  他脚步放得更快,喘着气,大口呼**稀薄的空气。

  段宅好大,他走不到头似的。

  但至少这里能大口呼吸。

  他手撑着一棵桂花。

  空气中飘着桂花清香,他抬眼,对面有一片小竹林,清竹傲立,风吹着轻轻晃动,荡来阵阵清竹的涩味。

  很快,被馥郁桂花香压下去。

  他撑着桂花树的手垂下,抬步走过去。

  初冬的阳光,明媚却冷,他身上只着单薄的黑色高龄线衫,手冻得僵红。

  竹叶滑过他指腹,轻轻痒痒的。

  他想到那晚,她睡在他怀里,发丝铺满他掌心。

  也轻轻痒痒的。

  她背永远挺得直,穿着长身旗袍站在一处,跟这些竹子一样。

  耳边绕着那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才被他抛弃的未婚妻。

  他有些慌乱,有些恐惧,更怕。

  怕自己真的对她动心。

  他娶她的前提,是段承魏答应。

  可段承魏计划有变,应了吴听竹父亲其他好处,吴听竹成了弃棋。

  他知道两人婚约取消,吴听竹的父亲会随意给她指婚事,所以在饭桌上顶着段承魏压迫的目光,对吴听竹的父亲说:

  “计划随时有变,她随时还可以是我的未婚妻,请你尊重她。”

  即便被段承魏用戒鞭打得高烧,连公司都去不了,他也没后悔说那句话。

  他以为,他对吴听竹只是兮兮相惜的怜悯、同情。

  可为什么提到喜欢的人,第一个想到的是她。

  除了她,还能是谁?可以是谁?

  “二少爷......您,您怎么穿这么少在这?我去拿外套.....”

  佣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有些惊讶。

  “不用。”他嗓音极低,看向她,“身上有钱吗,借我。”

  “啊?”佣人反应慢半拍地从口袋拿出几十块钱的现金。

  “谢谢。”他说完,拿着几十块钱跑出了段宅。

  天空雾灰一片,沉云压在天际。

  段宅到棋院,出租车五十三分钟,他站在棋院门口。

  吴听竹正好出来。

  她低头看着手机,穿着卡其色的大衣,里面是一条黑色针织长裙,发丝同以往一样半扎半落,在风里吹来吹去。

  走到门口,她看到穿着单薄的段鸣,以为自己在做梦。

  “段,段鸣?”她低眼,还看到他手指冻得通红,连忙走上前,下意识抬手想帮他暖暖。

  但想到两人如今已经没有关系,她停住了,“你怎么在这?还穿这么薄。”

  她往后退了一步,“进去说吧,里面暖和点。”

  段鸣跟上她。

  两人走进去。

  棋院已经没人,只听得到树梢被大风搜刮的哗哗声。

  吴听竹带着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中间横亘着棋盘,上面的棋局还没有解开,她原本打算出去吃完饭回来解的。

  倒了热茶递给段鸣。

  抬眼看对面的男人,他目光似是在盯桌上的棋局。

  他又看到段鸣指腹像是被什么划伤,忙拿起包翻找创口贴。

  段鸣手捏着茶杯,茶是滚烫的,骤然接触到指腹,烫得他有些疼,他却自虐般地将手掌握紧。

  他目光从她垂落的睫毛,落在翻找物品的手上。

  看到包里熟悉的东西,眉宇紧蹙,抬手伸去,压着包的一侧,“你抽烟?”

  他手挡在包口,里面有烟盒和一个打火机,他一眼看出,因为烟是他平常抽的那一款,打火机也是他平常用的款式。

  吴听竹心脏乱跳着,手停在那不能动弹,和他微烫的掌心接触,心底更加紧张,“我,我不能抽吗?”

  段鸣盯她好一会儿,他收回手。

  他才发现,他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她。

  几年相处,他连她抽烟都不知道。

  “能,只是有些意外。”他低声回应。

  吴听竹紧张地抿唇,拿起烟盒打开,抽了一根出来,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她拿着打火机要点火。

  但棋院的窗口不断往里灌风,她点了几次没点燃。

  视野里,从对面突然伸来两只手,一只手接过她掌心的打火机,另一只手聚拢挡风,她**的烟随着咔嚓一声点燃。

  火苗稳稳地被他拢在掌心,温热映上她面庞,很短暂,他将打火机关上,轻哂,“笨蛋,不知道买防风的吗。”

  吴听竹一紧张,咳了起来,“我,咳咳我没买到!咳咳咳。”

  她要将烟灭掉。

  一只手擦过她手背将烟拿走了。

  她顿了一下,抬头一看,段鸣就着她刚刚含过的位置咬下去抽了一口。

  她唇瓣启启合合,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的。

  段鸣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她,“别浪费。”

  吐出的烟雾带着苦涩的淡薄荷味,轻轻拂过她面庞,她认真道:“我说我会抽烟,是真的。”

  “嗯,知道了。”他应。

  吴听竹却感觉他不信一样,她有些泄气的垂下头。

  “你怎么样?”对面突然无厘头问了一句话。

  她一点也没反应过来,“嗯?”

  他又问:“婚约取消后,你父亲没为难你吧。”

  吴听竹摇头,“没有。”

  他下颌轻点。

  吴听竹又想起,“所以,你突然来棋院干嘛?”

  她突然有些紧张,“难道,你的新未婚妻......也在这?”

  她说着,目光往偌大的棋院转了一圈,但是没人。

  耳边听到一记笑。

  她扫目过去,段鸣手背抵着唇在笑,还问她,“喜欢下棋的还有谁?”

  “啊?”吴听竹还真在脑子里开始想。

  但是想不出来。

  应该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想到没?”他问。

  吴听竹摇头:“京市里我不确定,但是我们棋院里应该没有适合你未婚妻的。”

  吴听竹当初就是不想再维护那些须臾表面的名媛关系,才来了这家棋院。

  她是认真调查过的。

  段鸣慢条斯理地抽了桌上的纸巾弹烟灰,淡淡道:“真的没有适合的吗?”

  吴听竹又仔细想了一下,“没有吧。”

  段鸣嗯了声,“你是猪吗?”

  吴听竹倏地一下脸又红又急,“你,你干嘛突然骂人啊,我也没说你未婚妻什么不好啊,就算,就算你未婚妻真的在这里,我可能忘记了,你也用不着骂我吧。”

  “你要是人的话,棋院里怎么会没有适合当我未婚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