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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指尖缓缓松开,带着那点灼热的温度散去。

  顾红心紧,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可厉寒忱就站在那处,高大的身影站在顶灯下,整个人身上多了一层温暖的包边,温切地不真实。

  或许察觉到了顾红的反应,厉寒忱微微蹙眉,上前轻声道:“我就在这等你。”

  而正是这点距离的变换,那种虚幻感逐渐变为实体,顾红恍惚回神。

  “嗯。”

  她咬着唇,几乎有些落荒而逃。

  厉寒忱眼眸复杂,指尖攥紧。

  面对她,他总是只能这样处处受限。想护着她,怕她抗拒,想接近她,怕遭她冷眼。

  顾红,我该怎么办?

  厉寒忱眼眸渐深,望着顾红的方向叹了口长气。

  不过也好,只要能守着她,何尝不是他已经苦苦求了百遍的结果?

  厉寒忱努力将旁的情绪抛之脑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顾红。

  这点来之不易的独处,他尤其珍惜。

  没过多久,卫生间的门被打开,顾红身上还带着几分潮气,穿着的是厉寒忱特意让人准备的真丝睡衣。

  热水灌洗全身,她此刻已经渐渐的冷静了下来,起初那眉眼之间的脆弱都已经消散了。

  厉寒忱心头微滞,蔓延出几分钝痛,但又被他很快的掩饰了过去。

  “怎么样了?”

  他上前,温声询问。

  顾红抿着唇点点头,扯出一个淡漠的笑来:“我没事了,麻烦你了。”

  两人之间的隔阂再次出现了。

  “我想去睡一觉。”

  女人的声音很轻,厉寒忱却好像松了一口气。

  “好,你在里面休息,我不会让人打扰。”

  他几乎没有多想,率先离开,把最近的一个卧室让了出来。

  这间行政套房有两个房间,厉寒忱轻手轻脚的去了另一间。

  顾红定定的看着关上的门。

  原本,她只是隐隐的有些想逃避和他的相处,可是现在眼皮还真的有些发沉,直至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累了,顾红很快遁入梦境。

  经历过这一场站在生死边缘的博弈,连梦境都是走马灯一般,让她回忆了一遍自己的一生。

  是不被爱不被接受的童年时光,是错爱了人不被相信的婚姻,是痛不欲生的监狱,还有冬天的冷水浇在身上,寒冰刺骨。

  一切的一切,那些早已淡化的烙印重新又打在身上。

  哪怕顾红都清楚自己在做一个梦,但是又清晰的感受到了痛。

  曾几何时有那一刻,她真的快要心软了,快要忘记过去了。

  厉寒忱的怀抱很暖,是她之前所求而不得的宽阔。

  但是……

  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顾红,不是厉夫人。

  顾红在梦里,好像走着一条从虚到实的路,走到尽头处,春暖花开,眼前辽阔,是独属于她的世界。

  等顾红苏醒,额头上满头大汗。

  她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原本惊慌不定的眼神渐渐平稳下来。

  她这一次行事,确实是太过鲁莽了,才会被抓到漏洞。

  顾红后怕地反思着起身,淡淡的抹去额上的汗液。

  看了一眼手表,才过去两个小时。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

  期间厉寒忱进来给她喂水,免得她脱水。

  又不知过了多久,顾红醒来,看到床头餐盘里的食物。

  黏稠的粥已吃了大半,她记得迷迷糊糊中,有人哄着她张嘴,吞咽……

  顾红先去了洗手间,然后折身去了客厅。

  果不其然,在沙发上看到了垂眸沉思的厉寒忱。

  “厉总,这次真的感谢你。我会给您一定的补偿。”

  她缓缓站定在男人跟前,虽然还明显虚弱,但是那双黯然的眼眸重新多了几分色彩。

  厉寒忱眉心一跳,“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三天。阿红。”

  这是他难得叫她阿红,顾红却倏忽后退一步,纯吓得。

  厉寒忱深深看着眼前人。

  此刻,他明明和顾红只隔着半步的距离,可却仿佛咫尺天涯,三天前的那几分钟里还在他怀里哭泣的顾红似若幻梦。

  “嗯,好。”

  厉寒忱点头。

  一时之间,两人的氛围再次僵凝。

  “侯英方玉她们怎么样了?”

  顾红沉吟开口。

  在当成拍品的那一段屈辱的日子里,她心里最念着的就是她们几个。

  “她们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

  厉寒忱嗓音低哑。

  顾红点点头,两人之间再次恢复寂静。

  终于,还是厉寒忱先按耐不住:“顾……”

  “砰砰——”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厉寒忱的话,他蹙眉看向发声位置。

  而顾红早就因为和厉寒忱的独处而尴尬不已,这道声响几乎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我去开门。”

  她撂下这句,主动上前。

  只是刚一拉**门,她甚至没来得及抬头看清眼前人,先被一双长臂揽入怀中。

  顾红一懵,神经瞬间紧绷,当即就要伸手愤怒反抗。

  “阿红。”

  哽咽的嗓音自头顶出现,顾红指尖一颤,缓缓垂落:“宋时野?”

  他怎么会在?他不应该在京城时家吗?

  下一刻,滚烫的手慢慢上抬。落在了她的脸上,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后颈处的红痕。

  这段时间,她该受了多少苦?

  宋时野胸口急剧起伏,可面对顾红,他又不自觉地收敛了戾气,像一只温顺的大金毛,情难自禁地靠近她:“阿红,你没事就好。”

  “听说你一直陷入昏睡,我们都不敢来打扰。但我又怕…”

  他声音呢喃缱绻,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话,可听来却让人莫名耳热。

  “走走走!”

  宋时野的肩头被猛地朝前一推。

  身后又突然跳出一个身影。

  顾红眼睛一亮:“侯英?!”

  她也来了?!

  “不止。”

  伴随着一道温柔地轻笑,顾红偏转视线,看到了方玉。

  三个人并行而站,顾红几乎落泪。

  “好了,别太感动。”

  侯英拍了拍顾红的肩膀,虽然话说得飒爽,可她自己早就率先红了眼眶。

  “侯英说得对,这里距离东南亚那些灰产的总部太近了,还不安全,我们最好尽快回国。”

  侯英冷静地分析,众人也跟着严肃起来。

  “对。”

  宋时野仿若终于被提醒,拉住顾红的手:“阿红,和我走,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四个字,让被他们当作透明人的厉寒忱眉心一跳。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四个人成一家了?

  “不对……你们怎么来的?”

  顾红突然想到,视线下意识偏移,却没有去看厉寒忱的脸,而是半落在男人的足尖。

  漆亮的皮鞋一如它的主人,凌冽冰寒。

  宋时野顺着顾红的视线看去,和厉寒忱在半空中对上视线。

  他抿唇,拉着顾红的手腕笑:“你忘了我是谁?派架私人飞机的事。”

  他故意说得傲气轻松,实则自惭形秽,却足以让顾红此刻的心放松了许多。

  “的确是宋时野用私人飞机带我们来的。”

  方玉也解释道。

  顾红转过头来,点头轻笑:“麻烦你了。”

  宋时野一听不乐意了,拉住顾红的手往外面带,还一边和她说着话转移视线:“这有什么的?等我回去解决宋家那群人,之后,我不管,以后你那边有什么事得让她们第一时间联系我,你都不知道……”

  “这间酒店附近都是东南亚许多产业的中心控制处,你们现在出去,拍卖行那些本就垂涎欲滴的人第一时间就会察觉,紧接着采取措施。”

  男人冷沉森寒的声音在后面幽幽传来,打住了几人打算离开的脚步。

  顾红拧眉:“那你们怎么安然进来的。”

  “我默许的。”

  厉寒忱重新坐回沙发,哪怕坐下,依旧身形颀长,长腿几乎塞不进沙发和茶几的边隙,整个人周身自带一种恢弘的帝王气息,仿佛整个东南亚也在他的掌控之下,任他睥睨。

  侯英和方玉下意识皱眉,看向宋时野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狐疑和询问。

  宋时野抿唇。

  确实是这样。

  宋家现在已经断了他的所有卡,那架暂时停泊的飞机也时不时收到宋家的加急命令,要求带着他立马返航。所有他现在所有的行动都依靠于厉寒忱。

  而且他最近还得知,厉寒忱曾经在东南亚很有威望。

  只不过后来之秀鹊起,才叫他这次如此受限。

  “小叔,我要带顾红离开。”

  宋时野收敛了面上的轻慢。

  厉寒忱缓缓抬眸,视线打在宋时野身上,两人竟然莫名地带上了几分抗争的意思。

  “呵。”

  良久,厉寒忱轻笑一声。

  “可以。”

  他竟然同意了?

  宋时野微怔。

  听得厉寒忱继续道:“我会派人把你们送到飞机的位置。”

  话音落下,门被再次敲响。

  屋里几人瞬间提起戒心,侯英甚至整个人后背紧绷,微微弓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