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伯在机械厂的工作,是技工。这个工作,三叔你没学过技术,怕是做不了。”

  程红旗其实更眼红机械厂的工作,毕竟那个工作的工资更高。

  但也正像程月宁说的,他做不了那个工作。

  程月宁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而且,房子是跟着工作走的,纺织厂家属院的那个房子,是纺织厂分的,可不能买卖。所以,只能把我大伯**工作给你们了。”

  一个纺织厂女工的工作?

  程红旗心里有点嫌弃,但转念一想,只要是城里的正式工,有工资拿,有房子住,就比在村里种地强一百倍!

  而且,他不想干,可以让他媳妇儿干啊!

  到时候,他们一家就都是城里人,他的工作再想办法呗!

  “行!纺织厂就纺织厂!”程红旗连忙答应下来,生怕程月宁反悔。

  程老头也觉得不错,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足够了。

  他催促道:“那什么时候办手续?”

  “明天。”程月宁给出了一个让他们狂喜的答案,“明天我就带大伯娘去厂里办手续,把工作关系转给你们指定的人。”

  “下个月,等手续一走完,你们就可以入职,并且,搬进纺织厂的家属院了。”

  “真的?!”程红旗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程老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就这么办!”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搬进城里,当上城里老太爷,风光无限的场景了。

  程月宁看着他们欣喜若狂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程大伯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再看看侄女坏坏的微笑,沉默了。

  他们要悄悄的离开,他们的工作本来就是不能卖掉换钱。

  等他们走了,这个工作给谁,都不归他们管。

  现在程月宁故意把工作和房子给他们,目的之一,就真的是买断亲情。

  目的之二嘛——程大伯看了看还满脸占了便宜的欢喜的程老头和程红旗,是为了祸水东引,万一有那么一天,他们怕不是会成为靶子。

  特别是他对上程月宁的目光后,她悄悄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看来是了。

  这是月宁在惩罚他们的贪心!

  他心里亲生父亲伤透了的心,忽然就好转了。

  反正他相信,在国家战士的保护下,他们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但受点惊吓,吃个教训,肯定是有的。

  人总要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

  而程老头和程红旗,却完全没心思关心程大伯的伤势,他们父子俩凑在一起,兴奋地小声讨论着,搬到城里之后要怎么生活,眼睛里全是未来的美好光景。

  “走吧,大伯,你的伤口得好好处理一下。”

  程月宁拉着程大伯,转身就走。

  程大伯脚步顿了一下,他心里最后一点为人子的情分,让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爸,这个工作……”

  他才刚起个头。

  病床上的程老头却以为他要反悔,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怎么了!你答应好的事,现在想反悔不成!”

  程红旗也跟着跳了起来,指着程大伯的鼻子。

  “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想用这话稳住我们,然后就不认账了是不是!”

  程大伯看着他们那副贪婪又警惕的嘴脸,他心里最后那点温情,消失全无。

  反正他提醒过了,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再也没有一丝留恋,毅然转身,大步跟着程月宁走出了病房。

  身后,是程老头和程红旗压抑不住的,以为占了大便宜的窃喜声。

  ……

  从医院出来,程大伯一路都沉默着。

  刚才在病房里还挺直的腰杆,此刻却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微微佝偻着。

  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贴着一大块纱布。

  他知道月宁做的对,而且,也是为了他,才这么做。

  工作和房子交出去,他对父母的生养之恩,就彻底结清了。

  回到家,大伯娘看到程大伯回来,还挺高兴。然后就注意到他头上的纱布,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程大伯摆了摆手,“没事,小伤。”

  他简单地把医院的事儿说了一遍。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把大伯娘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他们……他们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程大伯心情却好了,父母不好,但他已经有自己的小家和爱他的家人。

  他揽着气得直喘粗气的媳妇儿,“没事儿,以后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说完,他才想起来,有些担忧地问:“月宁啊,我们把大伯**工作和房子给了他们,那我们到了沪市,还能有工作吗?”

  在他心里,到沪市重新安排工作,这个算是交换,虽然是不对等的交换,但也算是交换。

  现在他们送出去一个工作名额,会不会就少一个工作名额?

  他们家要养两个大学生,他感觉压力有点大。

  大伯娘也紧张地看了过来。

  程月宁笑了,笑容温暖而安定。

  “大伯,大伯娘,你们放心。你们的新工作和房子,和这边都没关系。”

  “那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你们不得不背井离乡,是组织上给你们全家的补偿。户口、工作、房子,都会是最好的安排。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就安安心心地接受。”

  听到这话,程大伯和大伯娘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不是交换,是补偿!

  他们不但没有失去什么,反而得到了更好的!

  大伯娘激动地抓着程月宁的手,“那……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她是一天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程大伯也看着程月宁。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你们如果急的话,下星期怎么样?”

  “行!那咱们收拾收拾东西。”

  一家人说干就干,开始收拾起来。

  因为要把房子“让”给程老头他们,所以,现在收拾东西,也不用悄悄的。

  直接就腾房子搬家,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多带点东西也没关系。

  他们都是节俭惯了,开始说悄悄的走,不能带太多的东西,还有点舍不得家里的家当,现在好了,大部分东西都可以打包带走了。

  大伯娘乐观地说:“这也是因祸得福。”

  等他们收拾完,沪市的房子已经分下来,还是一个小楼房。

  程大伯和大伯娘他们被分到了一个单位,两人上下班也方便。

  而他们刚走,程老头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搬进了程大伯家。

  周围的邻居们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程工一家,搬走了!这家好好的住着,怎么就搬走了?”

  “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被他那个爹和弟弟给逼走的呗!那天我都看见了,程工的脑袋,都被那个老头子给砸出好大一个口子!”

  “哎哟,这老头子也太不是东西了!放着那么孝顺的大儿子不要,偏心那个好吃懒做的老三!”

  “可不是嘛!红升两口子多好的人啊,就这么被逼走了,真是作孽哦!”

  几个月后的某天,有人悄悄到这里来盯梢——“听说研发糖皮质激素的女人,和他们家关系极好,盯紧他们,说不定那个女人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