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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

  听着刘绍这话。

  一时之间,刘御乾愣在了原地。

  目光怔怔的看着那个坐在侍卫群中,被一名名侍卫围在中间,抱着刘绍给的糖葫芦吃得满脸开心的孩子。

  又看着那个到现在脸上依旧带着惊恐的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老人。

  我为的民?

  到底是什么民?

  举目望去,内城内,朱门酒肉臭,外城外,路有冻死骨。

  我为的民到底是什么民?

  刘御乾愣在原地,久久默然不语。

  “皇爷爷,你和他们讲道理,可他们和你讲道理吗?朝堂每年俸禄发出去那么多,可他们知道收敛吗?

  国库空虚,百姓食不果腹,他们明知道你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他们依旧将矛头对准你,说你穷兵黩武,说你好战成性。

  可你居然还想着不与民争利?

  你所谓的民肚大腰圆,而真正的民都快饿死啦!”

  到了最后,刘绍的情绪愈发的激动。

  就是那些随行而来的侍卫都忍不住侧目。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他们想要露宿街头,跪在这里,和一个陌生人摇尾乞怜吗?

  他们不想,可现实逼得他们不得不如此,

  自古言穷山恶水出恶民,可若是富山,若是善水,那谁又愿意当恶民呢?”

  刘绍一字一句。

  但每一句话都仿佛直接戳在了刘御乾的心窝子上。

  是啊,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不是穷山,若不是恶水谁又愿意当恶民呢?

  刘绍的这些话,像是一记又一记的重锤砸在他的心门上。

  或许他真的错了。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被腐儒的那一套给绕进去了。

  真正的民是发不出声音的。

  真正的民是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痛苦的。

  真正的民,他们连上述的门都没有。

  他们有的只能是被动的承受。

  这一对祖孙是如此,不远处那些同样衣衫褴褛的乞丐同样是如此!

  而在他耳边能听到,能看到,能见到的那些却不是民!

  是趴在他大乾亿万百姓身上吸血的吸血鬼,是趴在他大乾亿万百姓身上啃食的蛀虫!

  呼~~~

  刘御乾深吸一口气。

  竭力的想要平复自己的内心。

  同时眼神也愈发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个大孙。

  看着这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大孙!

  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刘绍似乎有些不一样。

  一个八岁的孩子,对于朝局,对于局势居然有着如此尖锐的见解。

  实在让他意外,更是让他想都没有想到。

  而这不正是他一直悻悻念念所求的吗?

  “呼~~~”

  刘御乾又是深吸一口气。

  而刘绍看着自家皇爷爷这样,也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皇爷爷,我.....”

  刘绍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解释。

  他是说爽了,但好像没有顾及自己皇爷爷的面子。

  “没事,皇爷爷很开心!哈哈哈哈。”

  刘御乾哈哈大笑,一把将刘绍从地上抱起:“你能这样,你皇爷爷我很开心!

  非常开心!”

  呼~~~

  吓死个人......

  刘绍心底暗自吐槽。

  他是皇长孙没错,但自家皇爷爷毕竟是皇帝,而自己却.......

  “但下次,给你皇爷爷我一点面子。”

  刘御乾斜眸的看了远处一眼。

  “嘿嘿......”

  刘绍嘿嘿一笑。

  他确实是有些激进了....

  愤的属性有些发作了......

  刘绍赶紧拱了拱手道:“皇爷爷恕罪。”

  刘御乾斜眸了一眼刘绍:“想让你皇爷爷我饶了你啊?”

  “嗯嗯。”

  刘绍立马点头。

  “那行,你再给你皇爷爷我捣鼓点坏点子出来。”

  一边说着,刘御乾一边狠狠地rua了一下刘绍的小脸。

  刘绍:“……”

  瞧瞧。

  这说的是人话嘛。

  刘绍辩驳道:“皇爷爷,你这话说得,咱这哪叫坏点子,咱这叫为国出力!”

  “是是是,你是为国出力。”

  看着刘绍才八岁,就一副老人精的样子,刘御乾忍俊不禁,催促道:“快点说,

  若是真的能充实国库,你皇爷爷的当记你一大功!”

  有这话,刘绍就放心了,继续说道:“皇爷爷,孙儿曾粗浅的估算过,那些围绕着国子监里面各大门阀世家的监生所开设的酒楼,青楼,歌舞坊,等每年所产生的流水差不多有一百万两左右,而刨除成本,估计是在五十万两至六十万两之间。”

  大乾如今的银子还算是比较值钱,

  一个九品的官员一年的俸禄也才六十两左右。

  远没有到后世野猪皮入关时,大量白银涌入的情况,造成白银通胀的情况。

  大乾老百姓所使用的钱还大部分都是铜钱。

  所以整个国子监八千门生,一年额外的吃穿用度,流水也才一百万两左右。

  但即便如此,却也很惊人了。

  “这么多?”

  刘御乾吃了一惊。

  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些。

  因为大乾从不收商税,自然也就不会专门的去过问这些事情。

  而刘绍之所以知道,主要也是因为他实在闲得无聊,而且同时他也喜欢收集这些玩意.....

  当然这只是粗略的估算,具体多少应该只会比这个多,绝不会比这个少。

  “所以皇爷爷,你说咱们要是把这些银子,全部纳入咱们自己的腰包,那国库又会多出多少的银子?

  这些银子又能救治多少类似于他们的灾民?”

  刘绍循循善诱的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不远处那对祖孙俩。

  “你说得有道理。”

  刘御乾深吸一口气,同时望向不远处那些进进出出,热闹非凡的酒楼,各种装修的金碧辉煌的商铺:“看来朝廷也是时候要收一些商税了。”

  大乾以前从不收商税,那是因为一旦收商税,会有无数的士大夫喷朝廷与民争利,甚至便是御史台的官员也会上书直谏。

  他也懒得应对这些。

  一方面觉得麻烦,另外一方面也是瞧不上,更加也没想到,仅仅围绕着国子监增设的酒楼,歌舞坊,青楼,茶楼,甚至是赌坊居然会这么赚钱!

  而这些钱,却全部流向了那些世家大族,没有一个子流向朝廷,而朝廷缺钱却只能向百姓征收。

  从百姓的头上去扣,去搜刮。

  以前这些他都没有意识到。

  但现在。

  既然与民争利。

  那就争一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