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旸招呼了一声,院子里的狗叫声立马停止。

  过了片刻,一条浑身黄毛,眼珠子黝黑明亮的半大土狗,跳上墙头,对着门口的陈旸汪汪叫喊。

  “叶子黄,下来!”

  院子里传来一个老头中气十足的呵止。

  那条小黄土狗呜呜了几声,乖乖跳回院子里。

  接着,院子门开了。

  一个精神奕奕的矮小老头,跺着四方步走了出来。几条大小不一的土狗,摇着尾巴跟在老头**后面。

  老头头发花白,但眼睛清明透亮,炯炯有神,将陈旸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你是陈援朝那小子的娃娃?”

  “是啊,大爷,我爸惦记您老人家,叫我带了好东西来送您。”

  陈旸知道,这老头便是老皮夹。

  于是说着就要打开布袋子,将斑鸠展示出来。

  谁料老皮夹嘿嘿一笑,一只干瘦的手,极为有力地按到陈旸手上,又伸出一只手,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布袋子。

  “哟,你从哪里弄来的咕咕鸟?”

  “大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陈旸十分讶异。

  老皮夹口中的咕咕鸟,就是斑鸠。

  可他都没打开布袋,对方竟然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嘿嘿,我大半辈子扎在山里,不管什么野物,老远就能闻出它们的味,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一只土狗冲过来嗅布袋,被老皮夹一脚踹开。

  听到老皮夹这么说,陈旸直觉神了。

  看样子,老爹让自己来找老皮夹,真没错。

  陈旸虽然精通枪法和野外知识,但到底不是专业的猎人,便决心要好好向老皮夹请教。

  他把布袋子,恭恭敬敬递到老皮夹手中,“大爷,我听说这斑鸠对眼睛特别好,所以上山抓了,专门给您送来。”

  陈旸盯着老皮夹那双精光奕奕的双眼,心想这么好一双眼睛,晚上竟然看不见,真是稀奇又可惜。

  “哟,你能抓到斑鸠?”

  老皮夹接过布袋子,掂了一掂,啧啧道:“这分量不轻啊,你本事不小啊?”

  陈旸干笑一声。

  心想这老猎户鼻子灵,眼睛肯定也毒,等会儿等斑鸠亮出来,多半就能看出斑鸠身上被野鸡啄出的伤口。

  于是陈旸也不瞒着,将前晚自己上山打猎,意外捡到斑鸠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老皮夹听。

  老皮夹这才点了点头,让出了门口半个身位。

  “行吧,先进来说话。”

  “好!”

  陈旸连忙钻进了院子。

  其实老皮夹完全知道陈旸的来意。

  他在院子里摆了两张椅子,和陈旸面对面坐下,立马就开门见山。

  “你们这些娃娃,不惦记山里的东西,就不会想起我这个糟老头子。可言归正传,牛心山是老林子,里面情况太复杂,我不建议你进山冒险。”

  的确。

  牛心山林子茂密,地形复杂,又多毒瘴迷雾,牛家湾的当地人,都常有人在山林里走丢。

  除了村里几个常年上山采药的村民,基本很少有村民进山。

  这也是为什么,陈旸昨天没有跨过土沟,继续深入牛心山的原因。

  陈旸立马解释道:“大爷,我也就在外围逛逛,手上没家伙,也不敢往深了走。”

  “嗯,这就好!”

  老皮夹点了点头,将装着斑鸠的布袋子打开,盯着已经死掉的斑鸠看了一会儿,便啧啧摇头。

  “现在几乎没人在后山打猎了,这畜生竟然都胆子大到敢在外面乱逛,活该被你捡到。”

  “那可不是……”

  陈旸觉得是时候步入正题了。

  于是聊到昨天,自己布置陷阱狩猎野兔的事。

  老皮夹认真听完,对陈旸布置陷阱的手法来了兴趣。

  “哟,你小子平时流里流气的,竟然还懂得给兔子下死活套,不错啊!这是谁教你的办法?”

  “我瞎琢磨的……”

  陈旸尴尬的挠了挠头。

  他可不会说是自己上辈子就学会的。

  老皮夹一听,就调侃道:“去年你老爹合着几个村里人,向我请教了一些猎狍子的办法,结果在山上待了几天,几个人空手而归。”

  “倒是你小子,这方面有些天赋。”

  说完。

  老皮夹起身,朝自己屋子走去。

  没一会儿,又提溜着几根皮绳走了出来,交到陈旸手中。

  “我不白要你的咕咕鸟,这几根绳子就送你拿去耍吧。”

  陈旸接过皮绳,细细打量。

  几根皮绳只有毛线粗细,但油光锃亮。

  用拇指轻轻捻了捻,竟有股韧劲藏在皮绳中,像有根筋裹在里面。

  “这是狐狸皮?”

  陈旸立马想到那个陷阱的说法。

  “哟,你小子这都知道?”

  老皮夹扬起两条灰白的眉毛,看着陈旸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欣赏。

  “没错,这就是狐狸皮作的套子,别说是野兔,就是更贼的山鼬子,只要落进了狐狸套,任它插翅难逃!”

  陈旸没想到,自己用一只死掉的斑鸠,就从老皮夹手中,换到了这么宝贵的皮绳。

  有了这狐狸套,那狩猎起野兔,岂不是就轻松多了?

  想到这里,陈旸立马高兴地站起来,给老皮夹鞠了一躬。

  没办法。

  谁叫人家是有真手艺的老猎人呢?

  陈旸对待手艺人,向来给与最大的尊重。

  “呵呵,你小子早该有个人样了,以后争点气,别再给你爹丢人了。”

  听到老皮夹的叮嘱,陈旸鼻头微酸。

  自己上一世,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人嫌狗恨。

  他本来还担心,今天来找老皮夹,免不了被对方奚落。

  当然。

  陈旸也做好了被奚落的准备。

  只不过没想到。

  老皮夹是除了父母外,真心劝导自己的人。

  那斑鸠固然宝贵。

  但相比几根狐狸皮套子,压根不值一提。

  陈旸估摸着。

  老皮夹是惜才,觉得他陈旸是吃打猎这碗饭的,便有意捞一手。

  “您放心,我保证不会改掉以前的毛病!”

  陈旸又对着老皮夹,深深鞠了一躬。

  这时。

  一条半大的黄毛土狗,蹿到陈旸脚边,嗅着陈旸的裤腿,尾巴忽然摇了起来。

  低着头的陈旸,仔细一看。

  这小土狗胸阔腰细,就像一片叶子似的,一双狗眼珠子漆黑透亮,藏不住的精明。

  “瞧,这叶子黄挺喜欢你的。”

  老皮夹眯眼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