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大家族一荣俱荣,这事不是你老四拍脑袋、老五挥刀子就能定的。”

  刀五爷刚插回刀鞘的手又攥紧了,后颈刀疤泛着青黑:“亮刀子就亮刀子!老子还怕他季如尘不成?”

  林阿四也狰狞的笑道:“五爷说得对!难道要咱们给天下会赔笑脸?”

  三爷转动着核桃,墨色长衫袖口拂过青瓷笔洗:“开战容易,收场难。”

  他指尖的核桃碾得咯吱响,“当年张家主位空悬,就是因为跟西域方士硬扛,折了半族好手。”

  六爷也点了点头:“三爷说得是,得算清利弊。”

  二爷将雪茄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烟圈飘向空着的主位:“打不打,你们自己定。”

  长桌旁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二爷雪茄燃尽的轻响在空荡的会议室里回荡。

  算八爷突然推了推老花镜,翡翠手串在腕间转出清脆的碰撞声:“这卦象混沌,掺和进去怕是要沾一身腥。”

  他指尖点着铜钱,“我八爷一脉,不掺和。”

  老九把背包往肩上一甩,银质耳钉在顶灯下发着冷光:“算八爷说得对。”

  他踢了踢脚边的椅子,“天下会的油水还没捞着,犯不着为了个伙计把家底赔进去。”

  话音未落,刀五爷哐当掀翻椅子,鬼头刀的黑布被震得滑落:“你们这群软蛋!”

  二爷用烟嘴压了压桌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六爷摊开的账本:“老六,你呢?”

  六爷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象牙佛珠在腕间晃出残影,半晌才低叹一声:“九大家族的账,从来算不清……”

  他合上账本,银质指甲套敲着封面,“我中立。”

  林阿四对这一切都有所预料,翘着二郎腿:“二爷您呢?”

  二爷没说话,只是将雪茄灰弹进青铜令牌旁的烟灰缸,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沉默就代表了他的立场。

  三爷突然放下油亮的核桃,指节在桌沿叩出沉闷的声响:“老四,听我一句劝。”

  他抬起眼时,镜片后的目光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沉郁,“别跟天下会斗。”

  林阿四呵呵一笑:“三爷,您这话什么意思?九大家族在长沙扎根百年,还怕个突然冒头的天下会?”

  刀五爷攥着鬼头刀的指节发白,后颈刀疤突突跳动:“三爷是不是被季如尘吓破胆了?”

  三爷没理会五爷的呛声,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本:“天下会近年扩张的势头,北至秦岭,南抵滇缅,势力有多强大,可想而知。”

  “三爷是说……他们势不可挡?”

  算八爷推了推老花镜,“天下会,乃至于季会长,气运太盛了。”老九倚在门框上,电子烟在指间忽明忽暗:“早知道这么麻烦,刚才就该把林全交出去。”

  林阿四连连冷笑:“几位爷,你们可别忘了!是他们先坏了规矩!”

  三爷却将绢本卷好,重新盘起核桃,声音低得像落在棉花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会议室里突然响起清脆的笑声,七大小姐缓缓开口说道:“三爷,这话可不像您平时的做派。”

  她随手将衣服扣子解开两颗,透了透气,“撑死胆小的,饿死胆大的,当年您摸金时,可不是这么教的。”

  众人都有些惊讶。

  这位七大小姐,平时总沉默,刚才在会议上也没怎么说话,此刻却用涂着朱红指甲的手指敲着缸沿,眼神比刀五爷的鬼头刀还利:“天下会势头盛?那又如何?”

  她突然眯起眼,微微笑着,“九大家族如今缩在长沙吃老本,难不成被人打上门了还无动于衷吗?那季如尘,我见也不一定有多能打。”

  刀五爷听得咧嘴,鬼头刀在背后晃得哗啦响:“七丫头这话在理!”

  林阿四颇感兴趣的问道:“七大小姐,岂不是肯站我这边?”

  七大小姐扯出冷笑:“四爷吃肉,我老七总得喝点汤。”

  她斜眼瞥向三爷,“倒是三爷,守着老规矩能当饭吃?”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涂着朱红指甲的手上。

  令牌的冷光映出她眼底的狠厉。

  三爷望着七大小姐手里的青铜令牌,核桃在掌心碾得咯吱响,最终长叹一声:“你啊……”

  他墨色长衫袖口拂过青瓷笔洗,指节叩在桌沿的力道松了。

  众人虽惊,却也不觉意外。

  这位从年轻时就裹着军大衣下斗的女家主,能以女流之身坐稳七爷的位置,靠的从来不是女性身份。

  当年九大家族探斗苗疆蛊穴,她敢用朱砂在额间画符,赤手攥住蛊虫。

  后来盘下长沙最大的典当行,算盘打得比六爷还精,三教九流的人都得喊她一声“七姑奶奶”。

  更没人敢小觑她手下的盘口。

  这位大小姐,可掌管着九大家族最肥的运线。

  从滇缅运来的翡翠原石,经她手一转,能让六爷的算盘珠子蹦出火星子。

  去年她带伙计探斗西夏王陵,光出土的鎏金佛头就卖了好几千万,连算八爷的卦象都跟着发亮。

  能说出这些话,其实并不奇怪,令人惊讶的是明明刚才她好像还很支持算八爷和老九,现在却变脸如此之快。

  刀五爷听得咧嘴,鬼头刀在背后晃得更欢:“老七够爽快!”

  林阿四脸都快笑掉了:“真不愧是老七,漂亮!我们九大家族,难道真的怕季如尘不成?”

  三爷看着七大小姐,终于把核桃塞进袖中,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好言难劝。”

  “只是别忘了,多少人死在贪心二字上哦。”

  七大小姐却呵呵小道:“三爷放心,我七某人的贪心,可是拿刀子量过的。”

  “这些就不劳烦三爷担心了。”

  林阿四轻蔑的笑着。

  一帮怂包,天下会再强又如何,长沙还不是他们的地盘?在他们的地盘里,是龙得卧着,是虎得盘着,更别说区区天下会了!

  “唉~”

  三爷叹气,不是为他们惋惜,而是为自己的愚蠢,自己竟然蠢到觉得这几个家伙会听自己的话。

  而就在此时。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冲开。

  “四爷!四爷!!完蛋了!完蛋了啊!!”

  “我们的天心区盘口被屠了!没有一个活口!全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