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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她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自己也有些上头。

  眼前的灯光开始分裂、重影,周围的音乐也像是隔着一层水,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林晚晴更是醉得厉害,白皙的脸颊泛着**的酡红,眼神迷离,整个人软绵绵地缠在他身上,几乎没了骨头。

  就在这时,酒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股肃杀之气,如寒流般逆着狂欢的人潮涌了进来,瞬间撕裂了这里的靡靡之音。

  陆远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这伙人个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穿着清一色的黑背心,虬结的肌肉上布满狰狞纹身。

  为首的是个光头,从左眉骨到右嘴角,一道蜈蚣般的刀疤狰狞地趴在脸上,随着他的走动而扭曲,凶相毕露。

  他们一出现,整个酒吧原本狂热喧嚣的气氛,瞬间降下来了好几个度。

  陆远身旁的林晚晴,在看清那伙人后,脸色骤变,酒意也跟着醒了大半。

  “他们怎么会来这?”

  “谁?”

  “洪门的人。”

  “洪门的谁?”

  林晚晴凑到陆远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领头的刀疤脸,叫刀疤龙,是洪门现在大龙头手下最疯的一条狗。”

  “这人心狠手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角色。”

  “三年前,西区有个堂口不服管,就是他带人平的。”

  “一夜之间,三十多口人,人间蒸发,有传言说,全被他绑上水泥沉了黄浦江。”

  陆远听完,眼神一凛。

  白天那群小混混,和眼前这个煞神,竟然同属洪门。

  看来,这洪门内部,远非铁板一块。

  正思忖间,那伙人已穿过舞池,径直上了二楼,最终,在陆远他们身后那一排空着的卡座,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刀疤龙一**坐下,双脚粗鲁地翘上桌,身后的小弟立刻为他点上一支雪茄。

  陆远没有多在意,只当是偶遇,正准备继续喝酒,然而,身后卡座传来的对话,却让他端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骤然停住。

  “龙哥,都安排妥了。”

  一个手下汇报道:“一百多个兄弟,已经提前在皇后酒吧周围埋伏好。”

  “家伙都带齐了,就等那个娘们一头扎进咱们的网里。”

  另一个声音带着**邪的笑意响起:“嘿嘿,今晚等龙哥您办了她,哥几个也能跟着喝口汤,尝尝那娘们的滋味儿。”

  “丁香那个**人,仗着有几分姿色和手段,在天海作威作福,大龙头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今晚,就是她的死期!”

  “线报说,她今晚只会带十几个心腹去皇后酒吧巡场,身边没防备。”

  “等她一进去,咱们的人就把前后门一堵,来个瓮中捉鳖!”

  “等抓住了她,老子先玩,玩腻了,再赏给你们!到时候,把她那身红裙子扒了,拍下视频发到道上去,让她死了也再火一把!”

  “哈哈哈哈……”

  一阵阵污秽不堪的低笑声,如毒蛇吐信,钻入陆远的耳朵。

  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丁香!

  他们今晚的目标,竟然是丁香!

  不行!她有危险!

  陆远也坐不住了。

  “你稍等会,我去趟洗手间!”

  他猛地站起身,对身旁醉眼迷离的林晚晴丢下一句话,便快步离去。

  他冲进卫生间,反锁上门,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丁香的电话。

  嘟……嘟……

  无人接听!

  陆远的心彻底悬了起来。

  看来眼下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危急。

  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冲出卫生间,一边向酒吧门口疾走,一边飞快地给林晚晴发了条信息:“有急事,先走了。”

  陆远冲出酒吧,在路边强行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皇后酒吧!快!给你双倍车费!”

  司机看他神色焦急,眼神里透着杀气,也不敢多问,一脚油门踩到底,出租车瞬间咆哮着冲入夜色。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拉成一条条模糊的光带。

  陆远紧紧攥着手机,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丁香的电话,但每一次,听筒里传来的,都是冰冷的忙音。

  千万不要有事……

  十几分钟后,皇后酒吧那标志性的霓虹招牌,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车还没停稳,陆远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正不紧不慢地朝着酒吧的方向驶来,像一团流动的火焰,美丽而脆弱。

  是丁香的车!

  “停车!”

  陆远冲着司机大吼一声,不等车子完全停稳,便推开车门,如猎豹般冲了出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辆法拉利狂奔而去,在刺眼的远光灯前,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筑成了一道人墙。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轮胎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焦黑的印记。

  法拉利的车头,在距离陆远膝盖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剪刀门向上扬起,丁香从车里探出头,当看清拦车的人是陆远时,一张俏脸上满是错愕。

  “陆远?你怎么会在这儿?”

  “别废话!快走!有埋伏!”

  陆远来不及解释,拉开副驾车门,直接钻了进去:“这里不安全,赶紧先走!”

  丁香看着他满头大汗、神色焦灼的模样,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没有多问,立刻挂上倒挡。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车头刚刚调转过来的瞬间,他们来时的街道,以及前方通往皇后酒吧的路口,同时响起刺耳的引擎轰鸣!

  七八辆黑色的商务面包车,从两个方向猛地冲出,粗暴地横在路中间,将法拉利的去路彻底封死!

  车门被粗暴拉开。

  近百个手持钢管、砍刀的黑衣人,从车上蜂拥而下,如汹涌的黑色潮水,朝着他们这辆显眼的红色跑车包围过来。

  明晃晃的刀刃,在路灯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将这片街区,瞬间变成了一座由杀意构成的,铁笼。

  引擎的咆哮撕裂了夜的死寂,不是一声,而是从街道两端同时炸响,像两头猛兽在对冲合围。

  七八辆黑色商务车粗暴地封死前后去路,雪亮的车灯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那抹扎眼的红色法拉利死死钉在路中央。

  “哗啦……”

  车门接连洞开,近百个黑影手持钢管、砍刀如黑色的潮水般倾泻而下。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奇长,在地面上扭曲蠕动,汇成一片粘稠的、散发着铁锈味的恶意。

  明晃晃的刀刃,像狼群的獠牙,将这方天地变成了一座冰冷的铁笼。

  “下车!”

  丁香几乎没有思考,推开车门的动作与话音同步发生。

  后方车里,她带来的十几个心腹也已冲出,迅速结成一道人墙,用血肉之躯,挡在丁香与那片黑潮之间。

  “香姐!走!我们顶着!”

  为首的平头壮汉青筋暴起,短刀被他攥得咯吱作响。

  “走啊!”

  另一个兄弟回头嘶吼,眼睛赤红:“我们的命不值钱!你得活着,给豹爷报仇!”

  他们是豹堂最后的骨血,是丁三豹留给女儿最后的盾。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恐惧,只有奔向死亡的平静。

  “一起走!”

  丁香当然不愿意撇下他们自己逃命。

  但对面,洪门的人潮已经开始涌动。

  人群后方,刀疤龙狰狞的脸一闪而过,他叼着雪茄,只轻蔑地向前一挥手。

  “杀!一个不留!”

  命令即是号角。

  那片黑色的潮水瞬间沸腾,喊杀声与咆哮声交织着,扑面而来!

  丁香的十几个手下,如撞入怒涛的礁石,顷刻间就被吞没。

  他们用胸膛去撞刀锋,用手臂去挡砸落的钢管,每一次倒下,都用最后的力气,为身后的同伴多争取一秒。

  一个兄弟后背被三把刀同时砍中,血雾喷涌,他却死死抱住一人的大腿,用牙齿撕开了对方的喉咙。

  另一个兄弟的胳膊被钢管砸成诡异的角度,却用仅存的左手,将短刀捅进了敌人的心窝。

  太少了。

  人墙,在以一种残忍的速度消融。

  丁香的身体,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这些陪她从三不管地带杀出来的兄弟,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家人。

  现在,他们正为了她,一个个地倒下。

  不!

  不能走!

  丁香猛地转身,拉开法拉利后备箱的夹层,从中扯出一件裹着黑布的长条物。

  用力一撕。

  “噌……”

  黑布滑落,一柄寒光凛冽的开山刀赫然在手。

  刀身映着惨白的路灯,陆远都被这女人给吓一跳!

  那不是人在握刀,而是刀,找到了自己的手臂!

  那柄凶器在她手中,竟没有丝毫违和,好像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我丁三豹的女儿,没扔下兄弟自己跑的道理!”

  丁香的声音带着一股寒意,穿透了所有喧嚣。

  话音未落,人已出!

  那道红色的身影,如一支离弦的血箭,主动射入了那片绞杀的漩涡。

  陆远脑子嗡的一声,已经是一片空白。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个女人会疯狂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