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新宅院还在建设。

  老宅子,统共就一间正房。

  苏婉儿若留下,住哪儿?

  苏婉儿何等玲珑心思,早已将秦飞的窘迫看在眼里。

  她眼圈一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泫然欲泣。

  “秦公子若是不方便……”

  “婉儿还是告辞吧……都怪婉儿命苦。”

  她作势便要起身,一副凄楚无依的模样。

  这架势秦飞立马招架不住。

  连忙摆手道:“苏姑娘言重了,既然相遇就是缘分。”

  “苏姑娘安心住下便是。”

  “只是家中简陋,莫要嫌弃。”

  秦飞想着,大不了让苏婉儿和知夏挤一挤。

  自己去隔壁找大柱对付对付便是。

  苏婉儿闻言,脸上立刻雨过天晴,破涕为笑。

  “秦公子大恩,婉儿感激不尽!”

  她盈盈一福。

  随后,苏婉儿便与秦飞闲聊起来。

  问些青牛村的风土人情。

  秦飞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不多时,公孙清歌处理完伤员之事,也回到了小院。

  苏婉儿见状,连忙又上前,对公孙清歌再次深深一揖。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婉儿永世不忘。”

  公孙清歌淡淡点头,受了这一礼。

  苏婉儿已知道沈知夏是秦飞娘子。

  那这位清冷如仙的公孙女侠,与秦公子又是何等关系?

  只是这般私密之事,她目前也不便多问。

  不知不觉夜幕悄然降临。

  小院中那盏太阳能灯,自行亮了起来。

  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瞬间洒满了整个庭院。

  苏婉儿一声轻呼,小嘴微张。

  她快步走到灯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秦公子,这神灯……究竟从何而来?”

  她终于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

  秦飞微微一笑,说道:

  “此物乃我从一特殊渠道购得。”

  苏婉儿闻言,显然不信。

  特殊渠道?

  我苏家乃大魏第一商会,从来都没见过如此神奇之物,你哪来的特殊渠道?

  当然,苏婉儿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她暗暗下定决心,要多在青牛村待一段时间,一定要把秦飞好好调查一番。

  夜渐深。

  公孙清歌向众人告辞返回万花谷。

  秦飞也起身,准备去隔壁王大柱家借宿。

  屋内,便只剩下沈知夏与苏婉儿二人。

  苏婉儿看着秦飞离去的背影,脸上带着歉意。

  “沈姐姐,真是不好意思。”

  “因为婉儿,竟害得秦大哥要去别家借宿。”

  沈知夏温柔一笑,

  “婉儿妹妹说的哪里话,连相公都说了,相见就是缘分。”

  “大柱与相公自小一同长大,没事的。”

  两人简单洗漱一番,沈知夏引着苏婉儿进入内室。

  苏婉儿目光一扫。

  忽然,她视线定格在梳妆台上的一面镜子上。

  那镜子通体澄澈,光可鉴人。

  比之她苏家库藏中最名贵的铜镜,不知清晰了多少倍。

  这……这又是何等宝物?

  苏婉儿再次被深深震撼。

  她万万没想到,这等穷乡僻壤,随便一件东西就是自己从未见过之物。

  她忍不住伸出玉指,轻轻触摸那冰凉光滑的镜面。

  “沈姐姐,这宝镜莫非也是秦公子寻来的?”

  沈知夏抿唇一笑,眼中带着一丝甜蜜与骄傲。

  “嗯,是相公送我的。”

  苏婉儿闻言,心中对秦飞的好奇已然攀升到了极致。

  这个看似普通的乡村青年,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话分两头。

  青石镇,知县府邸。

  书房内灯火摇曳,气氛却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

  周牧身着便服,脸色铁青,盯着下首两名瑟瑟发抖的衙役。

  正是从青牛村侥幸逃脱的那两人。

  “你说什么?”

  周牧猛地一拍桌案,茶杯震得跳起,茶水溅出。

  “一群乡勇就把你们十几号捕快都给拿下了?”

  “其他捕头也被抓了?”

  一名衙役带着哭腔,磕头如捣蒜:

  “太爷饶命!太爷饶命啊!”

  “那青牛村的乡勇邪门得很!”

  “他们还有个厉害的女侠……一招就断了……断了那头目的腿。”

  另一名衙役也泣不成声道:

  “是啊太爷,小的们也是拼死才逃出来的。”

  “其他弟兄……怕是凶多吉少了。”

  周牧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想让衙役过多牵扯进那些腌臜事。

  就是怕出意外。

  万万没想到,冒险一次就出事了。

  十几名官差,竟然被一个小小村落的乡勇给一锅端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

  他这个知县的乌纱帽,怕是戴到头了。

  甚至,小命都可能不保。

  “废物!一群废物!”

  周牧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二人破口大骂。

  “本官养你们何用,连一群泥腿子都对付不了。”

  唾沫星子横飞,两名衙役把头埋得更低,大气不敢喘一口。

  骂了半晌,周牧也知道光骂无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必须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

  这时,一名衙役小心翼翼地拱手道:

  “太爷……小人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周牧厉声道:“有屁快放。”

  那衙役咽了口唾沫,说道:

  “太爷,您还记得么?前几日,那青牛村曾派人来报官。”

  “说是担心黑风岭的土匪会去袭扰他们村子。”

  周牧眼神一动。

  衙役继续道:“太爷,不如……咱们就以此为借口?”

  “您亲率大队人马前往青牛村,就说是去巡查匪情,保护村民。”

  “一来可以探探那青牛村的虚实,二来……也好相机行事,看看能不能把弟兄们带回来。”

  周牧眯起了眼睛,沉吟不语。

  这倒是个法子。

  以官面上的理由介入,可以名正言顺把“土匪”带回来。

  他点了点头:“嗯,此计尚可。”

  翌日,天色刚蒙蒙亮。

  青石县衙外。

  周牧一身官袍,面色沉肃,翻身上马。

  他身后,集结了足足一百多名兵丁。

  寻常县衙,断然没有如此多的兵力。

  但青石镇地处偏僻,长年匪患不绝,因此朝廷特许青石镇多设兵丁,以作防备。

  队伍浩浩荡荡,朝着青牛村的方向进发。

  晌午时分,烈日当空。

  周牧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青牛村外。

  勒马远眺,周牧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一眼便看到,青牛村那高高耸立的寨墙,与寻常村寨的土墙、木栏截然不同。

  那寨墙,竟是用青石垒砌,高大坚固,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立马就有村民把消息通知老村长和秦飞。

  不多时,秦守仁便匆匆赶到村口。

  他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县太爷周牧。

  “哎呀!不知是周太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小人乃是青牛村村长秦守仁,恭迎大人。”

  秦守仁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快步上前,深深一揖。

  周牧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秦老村长,不必多礼。”

  “本县听闻,前些时日黑风岭的匪寇意图袭扰贵村?”

  “本县心中挂念,特地带人前来查看一番,看看尔等有无伤亡损失。”

  秦守仁闻言,心中把周牧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

  你现在才想起来“挂念”?

  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肯定是冲着昨晚那些被抓的衙役来的。

  秦守仁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依旧恭敬万分:

  “多谢大人挂怀,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我等感激不尽。”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自豪道:

  “启禀大人,那黑风岭的贼人,前几日确实有异动。”

  “不过,仰仗大人平日教化有方,我青牛村村民齐心协力,早已自行组织了乡勇队伍。”

  “那些不长眼的蟊贼,还未靠近村子,就被我们英勇的乡勇给打跑了。”

  周牧听闻此言,失声叫道:

  “你说你们一个小小的青牛村,靠着自己组织的乡勇,就把黑风岭的土匪给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