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傅宴临反手用力“哐当”一声甩上,震得墙壁都在发颤,彻底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沈知棠被这巨大的力道推搡得重重撞在门板上,后背生疼,闷哼一声,心中警铃大作!

  她还没站稳,下巴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钳住抬起。

  撞进她眼里的,是傅宴临那双布满血丝、暴虐的眼睛。

  他整个人将她死死笼罩在臂弯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喷吐的气息。

  “沈!知!棠!”

  他生硬的咬着那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

  “装!给我继续装!那副委屈巴巴的鬼样子骗骗楚墨衍也许行,在我面前演什么大彻大悟,浪女回头?”

  他的手指用力,逼她不得不直视自己。

  “那姓楚的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这么豁出去护着他?当着我的面,连霍承砚都敢顶撞?你这三年疯地越来越没边了是吧?!”

  他咆哮着,胸膛剧烈起伏,像是一只暴怒的雄狮。

  “还有!我**问你!那个勒霆深又怎么回事?订婚?哈!跟他睡过了是吧?伯父伯母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沈家祖坟都让你这放荡劲儿熏得冒青烟了!你…”

  他滔滔不绝的发泄被沈知棠突然抬起的动作打断——不是安慰的摸头,而是一只手猛地捂住了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掌心触碰到他滚烫的唇,沈知棠自己也是一愣,但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那些污言秽语,尤其是对爸**侮辱和对她人格的践踏,她实在是听不下去!

  她忍不了了!

  什么收拾烂摊子,什么温柔攻略!

  她真的没时间陪傅宴临闹了!

  “傅!宴!临!”

  她也吼了回去,声音不高却充满了怒火。

  “你才疯的没边了?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恶臭废料?

  是!这几年是我浑蛋!是我瞎了眼信错了人!是我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她的指下能感觉到傅宴临的嘴唇在动,似乎在挣扎想说什么,但她根本不给他机会,加大力道死死捂着,眼眶不自觉地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不是委屈,是纯粹的愤怒。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道:

  “但楚墨衍他不一样!他被针对,他今天被罚跪淋水,全是因为我今天脑子抽风,说了蠢话!

  爸爸待他跟待半个儿子一样,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或者说点什么,爸爸第一个饶不了的人就是我!”

  这番话并非假话,当初是她和父亲一起将人接回的沈家,父亲待他视如己出......

  她在脑海中盘算着对策,必须尽快摆脱现在的困境!

  外面还有俩定时炸弹呢!她现在只想让这疯狗冷静下来!

  然而,就在她吼完,稍微卸了点力准备放下手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傅宴临并没有继续咆哮。

  他那双桃花眼,此刻正死死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沈知棠的小脸,以及她那只按在自己唇上、带着淡淡馨香的手。

  就是这个眼神!

  仿佛燃烧着火焰、因为极致愤怒而亮得惊人,带着点不管不顾冲劲儿!

  还有那么熟悉的动作!

  刹那间,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无数个画面涌进傅宴临的脑海。

  小时候两人争执,她急眼了也会这样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初中他笑话她考的比自己差,她也是气鼓鼓地扑上来捂嘴追着打他;直到高中最后一年闹了别扭,他还是没忍住嘴**了几句,她的反应就是冲过来要捂嘴……

  这个动作在她性情大变的这三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顶着沈知棠壳子的“她”,眼神是虚伪的、贪婪的、算计的、疯狂又空洞的。

  她只会尖叫、谩骂、甩耳光、砸东西,却从未有过这种纯粹的、带着点莽撞的生命力!

  傅宴临整个人僵住了。

  那只捂着他嘴的手,仿佛带着高压电流,瞬间麻痹了他所有的愤怒神经。

  他涨红的脸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苍白和剧烈的惊诧。

  是她!

  真的是她回来了!

  这熟悉的动作,这熟悉的眼神!

  三年来累积的滔天恨意和厌恶,在这一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

  一个荒谬到让他血液几乎沸腾的念头涌了上来——那个霸占了沈知棠身体三年的人,真的走了。

  那个会愤怒捂着他嘴的,会哭会笑,会和他打架,也能为他拼命的沈知棠回来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攫住了他。

  他需要确认!必须立刻确认!

  沈知棠看他突然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眼神复杂得让她打怵,怀疑是自己把他骂傻了还是捂嘴太用力闷坏了。

  沈知棠下意识就想抽回手。

  “喂,傅宴……”她刚开口想叫他名字让他回神。

  可就在她掌心离开他嘴唇的瞬间,傅宴临像被解开了什么枷锁。

  他猛地松开了钳着她下巴的手,却在一瞬间抓住了她那只想要收回的手,动作快得惊人。

  他没有再把她按在门上,而是抓着她的手腕,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用一种几乎迫切的声音,吐出了那个尘封三年、只在夜深人静时低声呢喃的称谓:

  “棠……棠……”

  这个熟悉的、带着亲昵和幼时依赖感的称谓,猝不及防地炸响在沈知棠耳边。

  它像一个带着电流的钩子,直击她灵魂深处。

  “你……”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一层颤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傅宴临那张脸。

  他的眼神太复杂了——惊疑、狂喜、祈求,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委屈。

  他知道!

  他认出来自己是谁了!

  那个穿越者……从来没有让傅宴临这么喊过!

  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刚才想好的说辞瞬间抛之脑后。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时间甚至忘了外面还有两个要命的人等着,也忘了要挣脱手腕上的钳制。

  一种失而复得的酸楚和委屈毫无征兆地在她心底炸开,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傅宴临看着沈知棠那瞬间空白的表情,以及骤然泛红的眼眶...心脏仿佛被一只滚烫的巨手攥住。

  真的是她!

  是他的棠棠回来了!

  确认这一点后,方才强行压下的情绪猛烈地冲击着他的理智堤坝。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真假转换的缘由,一种近乎溺水之人终于得救的极端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呜……”

  一声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竟从他那张惯来只会吐露刻薄言语的嘴里泄露出来。

  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低下头,额头重重抵在沈知棠被他还死死抓住的手腕上低声啜泣!

  “……”

  沈知棠彻底僵住了。眼前这一幕带给她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不知所措。被穿越者占据身体这三年不仅她痛苦,傅宴临原来也经历了这么多?

  他是怎么认出她的?就凭她捂了他一下嘴?

  这个总是跟她斗嘴打闹、飞扬跋扈、嘴巴毒得像蘸了鹤顶红的傅宴临,此刻竟然在她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就在傅宴临情绪濒临崩溃、几乎要把积压了三年的痛苦全部嘶吼出来的时候——

  门外,传来不轻不重的两下扣门声。

  “笃,笃。”

  清晰,冷静,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紧接着,是霍承砚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

  “傅少爷,沈小姐。破镜重圆的戏码,是否演得太尽兴了?”

  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补充:

  “外面这位‘不知所谓先生’,好像状态有些糟糕。”

  这句话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将沈知棠从重逢的喜悦中惊醒。

  “'不知所谓先生'?他在说谁?楚墨衍?”

  沈知棠猛地回神,楚墨衍,浑身湿透的楚墨衍,还在外面躺着。

  傅宴临闻言也抬起了头,额前几缕红发凌乱地沾在前额,眼眶通红,泪痕未干,眼神里是来不及收拾的狼狈。

  他下意识地抬手,胡乱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脸,试图将那该死的泪水和脆弱抹去。

  沈知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拉开了房门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