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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铺里，阿图放下账本，看向站在门口的陌生人：“你说你们是齐家的人？你们有我家掌柜的消息？”
“是，烦请与我们走一趟。”齐家下人低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阿图让他们稍等一会儿，把账本上写了一半的金额补充完整后，才理了理衣裳，从柜台后走出来。街上空荡荡的，几乎看不见人影。上马车后，才心有忐忑地问了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齐家下人：“平安客栈，我家公子在那里等你。”
阿图知道平安客栈，那是尧城最大，最贵，也是背景和实力最强的客栈。尧城的百姓都知道，平安客栈的幕后东家是齐家。
阿图还知道，东家失踪前在平安客栈定了房间。齐家的人不会害东家，无冤无仇的，犯不着。客栈里的人也不会害东家，东家八面玲珑，从不与人结仇。东家很抠，从不带多的银钱出门，没有财富外漏，遭人惦记的风险。
东家的失踪，只可能与那件事有关。
阿图攥着手，在心中祈祷，希望东家平平安安。
马车跑得飞快，从杂货铺到平安客栈只用了三刻钟。从马车上下来时，阿图只觉得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他是被人扶进客栈的，待晕眩的感觉散去后，才看到眼前蹲着一个人。
还未开口，就听那人道：“好神奇啊，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我还以为人的眼睛是一样的，原来不一样。这眼睛真好看，跟我爹收藏的宝石似的。慕姐姐，你说我要是娶一个好看的外族姑娘，是不是也能生下一个长有琥珀色眼睛的孩子。”
听见这话，阿图下意识捂住眼睛。刚捂住，就听见那个声音道：“这么漂亮的眼睛，捂住做什么？若是长在我脸上，恨不得让每一个人都看看。”
“公子是在开玩笑吧？”阿图低下头：“我这双眼睛是异族人的眼睛，凡是见过它的，除了东家，都厌恶，憎恨，甚至是嘲笑。如若可以，我宁愿我是个瞎子。”
“瞎子？这么漂亮的眼睛瞎了多可惜。”徐亿年轻轻拍了下他的头：“异族人怎么了？异族人也是人。在我心里，只有好人跟坏人，忠于国家和背叛国家的人。远的不说，单说这尧城，大雍跟外族通婚的就不少，他们的孩子都有两国血统。只要本本分分过日子，都是好人。”
阿图：“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公子这般。”
徐亿年摇头，说阿图受人欺负不是因为他异族人的长相，而是他没有家人和家族撑腰。阿图看着他，慢慢地红了眼眶。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开始说正事儿。
听到东家死了，阿图并未表现出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一样。他说东家有个秘密，只跟他一个人说过。他还说，早在东家失踪以前，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徐亿年是个急性子，不等阿图说完，就急着问他宋青青的秘密是什么？阿图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说东家的秘密与她早年亡故的丈夫有关。
宋青青不是自愿嫁到夫家的，是被迫的。在嫁给她的丈夫之前，还曾与相好私奔过，被娘家跟夫家这边的人合力抓了回来。娘家要的是彩礼，婆家要的是人。要的不是宋青青这个人，而是宋青青肚子里的人。说白了，婆家花钱娶她，就是为了让她给她那个当兵的丈夫留个后。
这事儿怨不到她那个当兵的丈夫身上，人家去当兵的时候才十四岁，一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拢共就回过家一次。人是个老实人，当兵的饷银都寄到了家里，不仅供着爹娘生活，还供兄弟娶亲，姐妹出嫁，就连他们家的新房，都是用饷银盖的。
花了儿子那么多钱，当爹**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给他娶个媳妇儿，生个孩子，以后甭管是要钱，还是花钱，都能理直气壮。
那会儿宋青青年轻，心里头满是怨气，根本想不到这么多，也不会设身处地。她把自己的不幸全归结到那个当兵的丈夫身上，心里想着，若是他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用嫁人，就可以跟心上人双宿双飞。想归想，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杀死一个在军营身经百战的男子。
人一旦有了恨意，就想走歪路。她碰见一个道士，道士与她说了一个法子。
慕笙：“什么法子？”
阿图：“借刀杀人，道士让她把她丈夫的一应信息透露给指定的外族人。”
徐亿年：“这不是通敌吗？”
阿图闭上眼睛：“是通敌，但年轻时的东家并不知道。她以为泄露的只是她丈夫的信息，忘了她的丈夫是斥候。等到丈夫的死讯传来时，她才知道，因为她带着怨气的，轻飘飘地几句话，害得数百将士死于非命。她不是坏人，从未想过她会直接或者间接的害死那么多人。她心里愧疚，却又不敢告诉世人真相。”
徐亿年啧啧两声：“这个宋青青还真是……”
阿图：“掌柜的一直在赎罪！她不再嫁，是为了帮她死去的丈夫照看家人。明面儿上，因为她未亡人的身份，跟婆家那边没什么来往，实则每个月都会给公婆养老钱。逢年过节，也会送米面粮油，送瓜果蔬菜，肉食以及各种点心。她开杂货铺是为了赚钱，赚到的钱，一部分给了在尧城的伤残老兵，一部分以亡夫的名义送到军营，一部分留作日常开销。”
徐亿年摸着鼻尖儿：“所谓的赎罪只是让宋青青的良心好过点儿，对于已经被害死的人来说毫无意义。”
阿图沉默着没有吭声，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所谓赎罪只对生者有意义。不仅她知道，东家也知道。别看她表面上笑嘻嘻的，实则心里很苦，每天都会做噩梦。
她有一幅画像，是她那个丈夫留给她的遗物。画像画得是她，是说亲时，宋青青的婆母请人给儿子写信时在信里描述的她。跟画像一起的还有那封信。他贴身放着，被血染红了。
他不知道宋青青是被迫嫁给他的，满心欢喜的想着与她成亲，好好过日子。他到死都不知道，是他的新婚妻子出卖了他，把他送上了黄泉路。
画像连同那个秘密一起成了宋青青的心病以及心魔。
杂货铺里，阿图放下账本，看向站在门口的陌生人：“你说你们是齐家的人？你们有我家掌柜的消息？”
“是，烦请与我们走一趟。”齐家下人低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阿图让他们稍等一会儿，把账本上写了一半的金额补充完整后，才理了理衣裳，从柜台后走出来。街上空荡荡的，几乎看不见人影。上马车后，才心有忐忑地问了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齐家下人：“平安客栈，我家公子在那里等你。”
阿图知道平安客栈，那是尧城最大，最贵，也是背景和实力最强的客栈。尧城的百姓都知道，平安客栈的幕后东家是齐家。
阿图还知道，东家失踪前在平安客栈定了房间。齐家的人不会害东家，无冤无仇的，犯不着。客栈里的人也不会害东家，东家八面玲珑，从不与人结仇。东家很抠，从不带多的银钱出门，没有财富外漏，遭人惦记的风险。
东家的失踪，只可能与那件事有关。
阿图攥着手，在心中祈祷，希望东家平平安安。
马车跑得飞快，从杂货铺到平安客栈只用了三刻钟。从马车上下来时，阿图只觉得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他是被人扶进客栈的，待晕眩的感觉散去后，才看到眼前蹲着一个人。
还未开口，就听那人道：“好神奇啊，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我还以为人的眼睛是一样的，原来不一样。这眼睛真好看，跟我爹收藏的宝石似的。慕姐姐，你说我要是娶一个好看的外族姑娘，是不是也能生下一个长有琥珀色眼睛的孩子。”
听见这话，阿图下意识捂住眼睛。刚捂住，就听见那个声音道：“这么漂亮的眼睛，捂住做什么？若是长在我脸上，恨不得让每一个人都看看。”
“公子是在开玩笑吧？”阿图低下头：“我这双眼睛是异族人的眼睛，凡是见过它的，除了东家，都厌恶，憎恨，甚至是嘲笑。如若可以，我宁愿我是个瞎子。”
“瞎子？这么漂亮的眼睛瞎了多可惜。”徐亿年轻轻拍了下他的头：“异族人怎么了？异族人也是人。在我心里，只有好人跟坏人，忠于国家和背叛国家的人。远的不说，单说这尧城，大雍跟外族通婚的就不少，他们的孩子都有两国血统。只要本本分分过日子，都是好人。”
阿图：“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公子这般。”
徐亿年摇头，说阿图受人欺负不是因为他异族人的长相，而是他没有家人和家族撑腰。阿图看着他，慢慢地红了眼眶。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开始说正事儿。
听到东家死了，阿图并未表现出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一样。他说东家有个秘密，只跟他一个人说过。他还说，早在东家失踪以前，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徐亿年是个急性子，不等阿图说完，就急着问他宋青青的秘密是什么？阿图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说东家的秘密与她早年亡故的丈夫有关。
宋青青不是自愿嫁到夫家的，是被迫的。在嫁给她的丈夫之前，还曾与相好私奔过，被娘家跟夫家这边的人合力抓了回来。娘家要的是彩礼，婆家要的是人。要的不是宋青青这个人，而是宋青青肚子里的人。说白了，婆家花钱娶她，就是为了让她给她那个当兵的丈夫留个后。
这事儿怨不到她那个当兵的丈夫身上，人家去当兵的时候才十四岁，一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拢共就回过家一次。人是个老实人，当兵的饷银都寄到了家里，不仅供着爹娘生活，还供兄弟娶亲，姐妹出嫁，就连他们家的新房，都是用饷银盖的。
花了儿子那么多钱，当爹**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给他娶个媳妇儿，生个孩子，以后甭管是要钱，还是花钱，都能理直气壮。
那会儿宋青青年轻，心里头满是怨气，根本想不到这么多，也不会设身处地。她把自己的不幸全归结到那个当兵的丈夫身上，心里想着，若是他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用嫁人，就可以跟心上人双宿双飞。想归想，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杀死一个在军营身经百战的男子。
人一旦有了恨意，就想走歪路。她碰见一个道士，道士与她说了一个法子。
慕笙：“什么法子？”
阿图：“借刀杀人，道士让她把她丈夫的一应信息透露给指定的外族人。”
徐亿年：“这不是通敌吗？”
阿图闭上眼睛：“是通敌，但年轻时的东家并不知道。她以为泄露的只是她丈夫的信息，忘了她的丈夫是斥候。等到丈夫的死讯传来时，她才知道，因为她带着怨气的，轻飘飘地几句话，害得数百将士死于非命。她不是坏人，从未想过她会直接或者间接的害死那么多人。她心里愧疚，却又不敢告诉世人真相。”
徐亿年啧啧两声：“这个宋青青还真是……”
阿图：“掌柜的一直在赎罪！她不再嫁，是为了帮她死去的丈夫照看家人。明面儿上，因为她未亡人的身份，跟婆家那边没什么来往，实则每个月都会给公婆养老钱。逢年过节，也会送米面粮油，送瓜果蔬菜，肉食以及各种点心。她开杂货铺是为了赚钱，赚到的钱，一部分给了在尧城的伤残老兵，一部分以亡夫的名义送到军营，一部分留作日常开销。”
徐亿年摸着鼻尖儿：“所谓的赎罪只是让宋青青的良心好过点儿，对于已经被害死的人来说毫无意义。”
阿图沉默着没有吭声，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所谓赎罪只对生者有意义。不仅她知道，东家也知道。别看她表面上笑嘻嘻的，实则心里很苦，每天都会做噩梦。
她有一幅画像，是她那个丈夫留给她的遗物。画像画得是她，是说亲时，宋青青的婆母请人给儿子写信时在信里描述的她。跟画像一起的还有那封信。他贴身放着，被血染红了。
他不知道宋青青是被迫嫁给他的，满心欢喜的想着与她成亲，好好过日子。他到死都不知道，是他的新婚妻子出卖了他，把他送上了黄泉路。
画像连同那个秘密一起成了宋青青的心病以及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