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闫星淳当时太小,中途又被护士吓到。

  护士抱走了孩子放在婴儿车上,闫星淳就认不出了。

  婴儿车大差不差,宁沁在哪个车上,就极容易记混。

  “我当时分明记得很清楚你在哪里,但中途我趴到窗户上看了一眼哥哥们回来没,一扭头你就不见了。”

  “……这一切都怪我!”

  这些话,闫星淳在心里憋了好多年。

  他谁都不敢讲,谁都不敢说。

  午夜梦回,那家医院、那些凌乱的婴儿车,蓦然被推走的妹妹……一幕幕在闫星淳的脑海里演练了不下百次!

  如果能时光倒流,闫星淳多想能回到那一天,他绝对不会为了想抱抱宁沁就任性,也绝不会再弄丢她!

  可这世上,哪有“如果”?!

  “你打三哥吧,是三哥的错,全都是三哥的错!”闫星淳眼泪无声落下,就要给宁沁跪下,被她一把拉住。

  “哎,你干嘛!”宁沁道:“不兴磕头叩拜啊,折寿得很。”

  闫星淳转头望着郗玉华:“妈,对不起……”

  郗玉华捂着脸流泪,“我果然是这个世上最不称职的妈。妈有什么资格怪你呢?”

  是她这个当妈**失职,竟然让小小的三儿子独自承受着内疚的压力!

  怪不得他自从宁沁丢了就变得不爱笑,怪不得这些年来,他是三个儿子里找宁沁找得最积极的……

  要不是郗玉华当时那么专注于科研,也不会疏忽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

  她没资格怪老三,但也没法代宁沁原谅他。

  “哎呀,你们这……早知道我不问了。”

  宁沁赶紧抽纸给郗玉华抹眼泪,脚还用力别着要下跪的闫星淳,冲他凶道:“你赶紧起来的啊!不然我真踢你呢!”

  武术冠军的实力,不掺水。

  闫星淳怔了下,“你不怪我?”

  “我怪你啥?”宁沁道:“当时我才多大,你才多大?”

  扪心自问,那些年当“安沁”的时候,过得也是爹疼妈爱的日子。

  安佳宜回来以后,两位长辈才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做事越来越离谱。

  “世事无常,阴差阳错的,老天最终还是安排我们相聚了呀。”

  宁沁一手握住郗玉华,一手拉着闫星淳的胳膊,低声道:“甚至因为有了安、宁两家中间生出那么多幺蛾子,我才更加深切体会到了‘家’的意义。”

  爱人是一种能力。

  被爱也是。

  “失去了一对儿父母,多了一大家子的疼爱,我赚了呀。”宁沁轻声道:“以后除非你们撵我,否则我都不会走了。”

  郗玉华破涕为笑:“小祖宗,疼你还来不及呢,谁舍得撵你呦!”

  “那是,”宁沁得意地轻扬下巴,冲闫星淳道:“哎哎,眼泪擦擦,丢不丢人?”

  她可不想让斯文败类一样的帅三哥崩人设。

  闫星淳赶紧抹掉眼泪,轻咳一声:“替我保密啊!别告诉大哥二哥。”

  要是让二哥那个白切黑知道他在妹妹面前哭鼻子,非被笑话一辈子不可!

  “安啦!”宁沁说得一本正经,回去之后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儿说了。

  闫星淳红着脸挨了二哥一通嘲笑,大哥抬手给了他一拳,连话少的老爹都冷哼着说他“人小主意大,挺能憋。”

  回了卧室之后,闫漪的语音也拨来了:“三哥,我听沁姐说小时候是你把她弄丢的,还因为内疚哭了一鼻子?!还要下跪?!你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许是家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多了,此刻闫星淳的感受不是难堪内疚,而是麻木。

  他放弃了抵抗,无奈道:“是啊是啊……你英俊潇洒、聪慧无双的三哥也有这么丢人的时候,咋了!!”

  “噗,你当时才多大,弄丢沁姐也不能怪你啊。”闫漪的说辞跟家里其他人差不多:“你要这么说,那责任最大的不得是妈妈了?她听着这话得更觉得自己失职。”

  初听是安慰,但现在想来,闫星淳觉得是有道理的。

  “是,我也才发现……”

  兄妹俩没说两句,闫漪的室友喊她,她急急忙忙道了一句“哥我有点事回头再说哈”,就挂了微信语音。

  仿佛这件事情,只是家人间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趣事罢了。

  闫星淳疲惫地躺在床上。

  曾经压在心头跟“天塌了”一样的大事,骤然被宁沁用这样敞亮的方式掀开,闫星淳在害臊的同时,更多的居然是轻松释然。

  寻找宁沁的那些年,他多希望家里人用打他、骂他的方式来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却发现这一切“内疚”,居然是自己对一个幼时自己的“苛责”。

  闫星淳喃喃道:“沁沁,你这说话也不算数啊……”

  可他却好感激宁沁的“说话不算”。

  闫星淳压下眼底的泪意,给宫一鸣发了一个消息:我妹天下第一好!

  正为了薄烯廷订婚的事情焦头烂额的宫一鸣,一看到这条微信就火了。

  “嘿,炫妹狂魔!”

  宫一鸣:少得意!马上就嫁到我家给我当妹妹了!

  “嘚瑟个什么劲儿!”宫一鸣气哼哼地把手机丢在一边:“等我们阿廷把人娶回来着,我看你炫个锤子!”

  闫星淳成功被宫一鸣的话打乱了阵脚。

  他半夜翻来覆去在床上烙饼,一时想着不然就跟薄家把婚退了。

  一时又担心万一沁沁真喜欢薄烯廷,那不是耽误了妹妹终身?

  辗转反侧间,天亮了。

  宁沁对三哥的纠结一无所知。

  当天逛街太累,前一夜又睡得迟,宁沁都没来得及去阅读APP里看看长公主那边的进度,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家里人就开始准备送请帖。

  但他们在要不要通知薄家的事情上犯了难。

  “不请!”闫星淳一想到昨天宫一鸣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站起来道:“咱们的家宴,请外人不合适。”

  “沁沁,你觉得呢?”郗玉华想探探女儿对薄家的态度。

  宁沁对请帖里的很多家族都有所耳闻。

  安家当初是攀不上这些世家集团的,求爷爷告奶奶都未必能踏进人家宴会的门槛儿。

  如今成了闫家人,倒成了他们愿意给谁发都是在给谁家面子的感觉。

  太爽了。

  嗯,当然这其中不包括薄家哈。

  毕竟是势均力敌的存在。

  “你们看着办吧,”宁沁道:“我刚回来,也不知道家族跟其他企业的关系情况。”

  错综复杂的,还是少发言比较好。

  “沁姐……”闫漪一看宁沁还不知道她跟薄家有婚约,就想说出来。

  “行,那我们就看着办。”郗玉华瞥了闫漪一眼,阻止了养女的话头。

  “沁沁说得对,别叫外人了。”闫嘉澍主动开口:“就家宴吧。”

  “是嘞,沁沁刚回来,先适应适应。”闫宇昂也顺势帮腔。

  众人齐齐把话题岔了过去。

  可宁沁是谁?在演艺圈摸爬滚打的,最擅长察言观色,第一直觉就是大家有事瞒着她。

  见众人不再提,宁沁压下了好奇没有追问。

  等该商议的事情敲定,郗玉华对闫漪道:“你跟我进屋一趟。”

  “哦,”闫漪求助的眼神看向宁沁。

  宁沁一脸不明所以。

  怎么,小丫头刚说错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