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希盘腿坐在草垫上,面前摊着那本《血煞魔体》。

  他抬头看了眼缩在墙角的小豆子,对方正抱着扫帚,眼神飘忽,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兔子。

  “来,小豆子,咱们先从第一页开始。”韩希尽量放柔语气,生怕吓着这小祖宗。

  小豆子磨磨蹭蹭挪过来,瞄了眼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又迅速别开脸,干笑道:

  “韩大哥,这字儿……长得跟蚂蚁开会似的,我看了头晕。”

  韩希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解释:

  “没事,我念给你听——‘血煞魔体,需引煞气入体,贯通经脉’……”

  “等等!”小豆子突然瞪圆了眼,“引啥气?疼不疼?”

  韩希顿了顿,斟酌着措辞:“嗯……就像被蚊子叮一下?”

  小豆子狐疑地盯着他:“真的吗?”

  韩希被噎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没办法,他只好亲自示范,摆出个标准的起手式,气沉丹田,低喝一声:“看好了!”

  小豆子紧张地攥紧扫帚,只见韩希手臂上青筋暴起,皮肤隐隐泛红,仿佛有股看不见的气流在皮下窜动。

  “哇!”小豆子惊叹,“韩大哥,你胳膊上爬蚯蚓了!”

  韩希差点岔气,没好气道:“这是煞气!来,你试试。”

  小豆子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伸出胳膊,学着韩希的样子憋气。

  三秒后,他脸涨得通红,“噗”地泄了气,捂着胸口直喘:“不行不行,我、我喘不上来……”

  韩希扶额:“你当是扎猛子呢?要慢慢引导!”

  小豆子委屈巴巴:“可我一想到‘煞气’俩字就腿软……”

  韩希太阳穴突突直跳,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小祖宗压根不是没天赋那么简单,他是怕疼怕到骨子里了!

  “小豆子。”韩希突然正色,双手按住他肩膀,“你知道你晋级了吧?”

  小豆子眨巴眨巴眼:“啊?那个白胡子老头不是逗我玩吗?”

  韩希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下一轮比赛,你的对手会拿着流星锤、狼牙棒,甚至可能抡着饭堂的铁锅来揍你。”

  小豆子瞬间僵住。

  “他、他们为啥要打我?”他声音发颤。

  “因为……”韩希沉重地拍拍他的肩,“你现在是‘抢了扫帚的晋级者’,而他们——是‘被扫帚打败的倒霉蛋’。”

  小豆子缓缓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扫帚,又抬头看了眼韩希,突然“嗷”一嗓子蹦起来:

  “这扫帚我不要了!现在退赛还来得及吗?”

  韩希冷酷摇头:“血炼宗的规矩,退赛等于叛逃,叛逃的要吊在山门口喂秃鹫。”

  小豆子眼前一黑,腿一软,直接出溜到地上,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我娘还等我回家腌咸菜呢……”

  韩希蹲下来,语重心长:“所以啊,你现在只有两条路——”

  小豆子燃起希望:“哪两条?”

  “一,练成《血煞魔体》,把别人揍得喊你爷爷。”

  “二呢?”

  “被别人揍得喊他们爷爷。”

  小豆子沉默半晌,突然一把抱住韩希的大腿,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韩大哥!我练!我现在就练!你快教我怎么让胳膊爬蚯蚓!”

  韩希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小豆子,叹了口气:“看来只能下猛药了。”

  “韩、韩大哥……”小豆子看着韩希突然咬破手指,吓得直往后缩,“你这是要滴血认亲吗?”

  “别动!”韩希一把按住小豆子的天灵盖,血珠子“啪嗒”一声落在他的眉心,“这可是好东西。”

  小豆子只觉脑门一热,紧接着浑身像被塞进了火炉。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蛇。

  “咦?我的影子怎么……”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黑气从小豆子裤腿里窜出来,在半空打了个转,突然变成把明晃晃的飞剑。

  韩希眼睛一亮:“成了!”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

  那把飞剑在空中转悠两圈,突然“咻”地朝韩希裤裆扎去。

  “卧槽!”韩希一个鹞子翻身,飞剑擦着裤腰带飞过,带下来半截布条。

  还没等他喘口气,又是“嗖嗖嗖”几声,十几把飞剑从小豆子耳朵眼、鼻孔、甚至胳肢窝里钻了出来。

  “韩大哥……”小豆子哭丧着脸,“我好像漏气了……”

  这些飞剑跟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窜,把晾衣绳上的裤衩戳出七八个窟窿,又把水缸捅成了筛子。

  韩希倒是不慌不忙,随手一挥,周身泛起一层血雾,飞剑撞上去就跟挠痒痒似的。

  但小豆子可就惨了。

  那些飞剑转了一圈,发现扎不动韩希,居然调转方向,“噗噗噗”全往主人身上招呼。

  “啊呀!”小豆子一声惨叫,低头看见自己肚皮上多了三个透明窟窿,跟糖葫芦似的串在一起。

  他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沾了满手血,白眼一翻直接挺了过去。

  韩希这才反应过来:“坏了!忘了这小子还是个白板号!”

  他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按住小豆子冒血的肚皮,右手“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醒醒!别睡!睡了就真成筛子了!”

  见小豆子没反应,韩希急中生智,俯下身对着他耳朵大喊:“饭堂开饭了!今天有红烧肉!”

  小豆子的手指动了动。

  韩希继续加码:“肉里没放辣椒!管够!”

  小豆子的眼皮开始颤抖。

  “王二狗正在偷吃你的那份!”

  “谁?!”小豆子“腾”地坐起来,随即疼得龇牙咧嘴,“哎呦我的亲娘诶……”

  韩希趁机一把按住他:“别动!我给你回血!”

  说着深吸一口气,腮帮子鼓得跟**似的,然后“噗”地喷出一团血雾把小豆子裹了个严实。

  这招还是上次救南威时琢磨出来的。

  血雾里,小豆子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就是愈合的时候有点痒,害得他不停地扭来扭去:“韩大哥,我背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忍着!”韩希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再乱动信不信我把你鼻孔也缝上?”

  半个时辰后,小豆子身上的窟窿总算补好了。

  就是新长的肉粉粉 嫩嫩的,跟打补丁似的,看着怪喜庆。

  韩希擦了把汗,看着瘫在地上的小豆子,突然笑出声:“不错不错,现在你算是货真价实的‘血煞魔体’了。”

  小豆子虚弱地抬起手:“韩大哥……我能不能……先吐会儿……”

  “吐吧吐吧,”韩希体贴地递过来一个夜壶,“记得别吐在补好的地方,不然又得重新缝。”

  小豆子抱着夜壶吐得昏天黑地,心里暗暗发誓:等熬过这遭,一定要去饭堂偷十个鸡腿补补!

  虽然小豆子的身体勉强恢复了,但是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小豆子的基础实在太差了。

  现在的他,根本就不适合战斗!

  韩希也不由得疑惑肖长老当时的决定。

  “奇怪……”韩希挠着头,“肖长老那个老狐狸,明知道你连只鸡都打不过,为啥非要让你晋级?”

  小豆子闻言缩了缩脖子,心想:该不会是那老头早上喝假酒了吧?

  见韩希表情严肃,小豆子心里更难受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瘦得像麻杆的胳膊,突然鼻子一酸:

  “韩大哥,要不……就算了吧。我这样的杂役,注定是要被人打得喊爷爷的命……”

  “放屁!”韩希一巴掌拍在小豆子后背上,拍得他一个趔趄,“你韩大哥当初不也是个扫地的?现在不照样……”

  话说到一半,韩希突然卡壳了。

  他想起自己那一身莫名其妙的本事,好像……确实没什么参考价值?

  小豆子倒是很实诚:“韩大哥你不一样,你那是天选之子的命。我就算再投胎八次也赶不上……”

  “等等!”韩希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抓住小豆子的肩膀,“你刚才说什么?”

  小豆子被晃得头晕:“我、我说我投胎八次也……”

  “不是这句!”韩希激动得直搓手,“你说‘不是所有杂役都像我一样’!”

  小豆子一脸茫然地点点头,心想:韩大哥该不会是被我气疯了吧?

  韩希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在院子里转起圈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既然练不成内功,咱们可以搞外挂啊!”

  “外……外挂?”小豆子结结巴巴地问,“是、是挂在外面那个意思吗?”

  “聪明!”韩希一巴掌拍在小豆子背上,差点把他拍进土里,“咱们去借点好东西!”

  小豆子**生疼的后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韩大哥……你说的‘借’,该不会是……”

  “放心!”韩希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咱们先去炼器堂‘借’几件护甲,再去丹药房‘借’点大力丸,最后去……”

  小豆子越听腿越软,最后直接一**坐在地上:“韩大哥,你这是要带着我去送死啊!那些地方可都是……”

  “怕什么!”韩希一把拎起小豆子,“咱们又不是去偷,是去‘借’!大不了……”他眼珠一转,“等赢了比赛再还回去嘛!”

  小豆子欲哭无泪,心想:等比赛完,我怕是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到时候还怎么还?

  但看着韩希摩拳擦掌的兴奋样,小豆子把到嘴边的抗 议又咽了回去。

  他低头看看自己满身的补丁,突然悲从中来: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韩大哥……”小豆子颤巍巍地举手,“咱们……能先去饭堂借两个鸡腿吗?我怕一会儿没力气跑路……”

  韩希哈哈大笑,搂着小豆子的肩膀就往外走:“好说好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借东西嘛!”

  阳光下,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个雄赳赳气昂昂,像要去打劫的土匪;

  一个哆哆嗦嗦,像是被押赴刑场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