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飞剑晃晃悠悠地从天边飘过来的时候,全场弟子都仰着脖子看呆了。

  剑上站着两个人。

  前头是韩希,一袭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带飘扬,乍一看倒有几分仙家气度;

  后头背着小豆子,一张脸惨白如纸,像刚被十八个壮汉抡着铁锤揍过一轮。

  他的双手死死揪着韩希的腰带,指节都泛了青。

  “快看!是韩师兄!”观众席上有女弟子捧着脸尖叫,眼睛里直冒星星。

  “韩师兄御剑的样子好潇洒!”另一个女弟子攥着手帕,激动得直跺脚。

  “他是不是在看我?他是不是在看我?”第三个女弟子已经开始掐旁边人的胳膊。

  然而,这份潇洒只维持了短短三息。

  因为那柄飞剑飞得实在太慢了。

  慢到什么程度?

  慢到旁边一只路过的乌鸦都忍不住停下来,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最后“嘎”地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超了过去。

  “这剑……是不是没吃饱?”台下有弟子小声嘀咕。

  “我看是喝多了吧?”

  另一个弟子盯着那歪歪扭扭的飞行轨迹,嘴角抽搐。

  “这走的哪是直线?分明是在天上画蚯蚓!”

  确实,那飞剑的路线七拐八绕。

  时而向左飘半丈,时而向右歪三尺,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上下颠簸两下,像是剑自己喝醉了。

  韩希和小豆子不过是恰好踩在上头的倒霉乘客。

  小豆子被颠得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他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虚弱地扯了扯韩希的袖子:“韩、韩大哥……我、我有点想吐……”

  韩希面不改色,依旧负手而立,衣袂飘飘,端的是云淡风轻。

  他微微侧首,压低声音道:“忍住,底下全是人。”

  小豆子哭丧着脸:“可、可我真的……”

  “想想你的形象。”

  韩希语气严肃。

  “你现在吐了,往后十年都会有人记得——‘看,那就是当年在决赛上吐得昏天黑地的那个谁’。”

  小豆子闻言,硬生生把涌到喉咙的酸水又咽了回去,整张脸憋得发绿。

  韩希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维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腿也在抖。

  这破剑根本不受控制!

  早知道就不应该把飞燕丸存档给这个长剑。

  他原本只是想随便御剑装个样子,狠狠刷一波存在感。

  谁知道这剑一上天就跟脱缰的野狗似的,完全不听使唤。

  要不是为了面子和情绪值,他早就和小豆子一起抱头痛哭了。

  汤妙梦原本慵懒地倚在座位上,指尖缠绕着赤鳞鞭,一副对擂台比试兴致缺缺的模样。

  可当那群女弟子开始聒噪时,她的手指微微一顿,鞭梢无意识地收紧了一分。

  “呵,一群没见识的。”她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狂热的女弟子瞬间噤声。

  她的目光扫向韩希,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似笑非笑,似恼非恼。

  “装模作样。”她低声嗤笑,可指尖却无意识地在鞭柄上摩 挲了两下,像是在思索什么。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吃韩希这一套。

  南威原本双臂抱胸,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

  可当韩希御剑出场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疤都跟着抖了抖。

  “筑基?!”

  他低声咆哮,拳头捏得咯咯响。

  “这**什么时候突破的?!”

  一想到自己还在炼气期苦苦挣扎,而韩希已经能御剑飞行,南威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

  他咬牙切齿,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今晚就去后山加练,练到吐血也得追上这**。

  车阳的反应倒是与众不同。

  他歪着头,猩红的舌 尖舔了舔嘴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韩希那歪歪扭扭的飞行轨迹。

  “有意思……”

  他低声喃喃,突然咧嘴一笑。

  “要是我的‘血茶’也能这么出场,岂不是更吸引人?”

  他越想越兴奋,甚至开始想象着自己站在一柄飞剑上,手里端着血葫芦,慢悠悠地从天而降,底下观众一片哗然……

  “妙啊!”他一拍大腿,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韩希站在飞剑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情绪波动。

  有崇拜,有羡慕,有嫉妒,有嘲讽……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受到敬佩,情绪值 10】

  【受到羡慕,情绪值 15】

  【受到怀疑,情绪值 5】

  【受到嘲讽,情绪值 8】

  【受到鄙视,情绪值 3】

  ……

  韩希嘴角微扬,心里乐开了花。

  管它是敬佩还是鄙视,能赚情绪值就是好买卖!

  他正美滋滋地想着,忽然背后一凉。

  他缓缓转头,只见肖长老不知何时飘到了他身后,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脸色黑得能滴墨。

  “韩!希!”肖长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是来比赛的,还是来收破烂的?!”

  韩希一个激灵,连忙拱手:“长老息怒,弟子这就下场!”

  说罢,他掐诀念咒,试图操控飞剑加速冲向擂台。

  然而这柄飞剑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它先是猛地一窜,随后突然急刹,最后干脆在半空中打了个转。

  “等等等等……!”韩希手忙脚乱地试图稳住身形,可惜为时已晚。

  在全场瞩目下,他呈“大”字形,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擂台上,扬起一片尘土。

  小豆子原本死死抱着他的腰,此刻因为惯性直接扑在了他背上,反倒毫发无损。

  “韩大哥……”小豆子颤巍巍地爬起来,小声问道,“你……还活着吗?”

  韩希的脸埋在土里,闷闷地传来一句:“……脸着地,死不了。”

  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后爆发出震天的笑声。

  “哈哈哈这哪是御剑?这是摔剑吧!”

  “韩师兄这招‘平沙落雁式’真是炉火纯青!”

  “建议列入宗门必修课程,专治颈椎病!”

  韩希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土,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诸位见笑,见笑……”

  高台上,王铁锤和李药罐子原本还在互相嘲讽,此刻却同时瞪大了眼睛。

  “是他?!”二人异口同声。

  李药罐子眯起眼,指着韩希:“这小子……不就是那个试了我新药还活蹦乱跳的怪胎吗?”

  王铁锤的腮帮子鼓得像**,咬牙切齿:“这混账……就是偷我炼器炉的贼!”

  二人对视一眼,空气瞬间凝固。

  李药罐子先反应过来,噗嗤一笑:“哟,王师兄,看来咱们的‘仇人’是同一位啊?”

  王铁锤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比赛结束,我非得找肖长老讨个说法!”

  李药罐子摇着蒲扇,悠哉悠哉地补刀:“别气别气,说不定人家是看上了你的炼器手艺,特地来‘取经’的呢?”

  王铁锤的脑门青筋暴起,差点把椅子扶手捏碎。

  擂台上,韩希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某位执事记上了黑名单。

  他正忙着掸袖子上的灰,心里还在盘算:“刚才那一摔,情绪值又涨了一波……值了!”

  “行了!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肖长老一声令下,原本哄笑的演武场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观众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画面。

  “终于要开始了!”一个胖弟子激动地拍着大腿,结果拍到了旁边人的腿上,疼得那位直龇牙咧嘴。

  擂台上,二十多名参赛弟子不约而同地活动起筋骨来。

  有人把指节掰得咔咔响,有人把脖子扭得跟麻花似的,还有个特别夸张的,居然当场做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

  但诡异的是,这群人做着做着,就慢慢朝韩希和小豆子围了过去。

  “韩师兄,对不住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弟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

  “谁让你是咱们这儿最能打的呢?”

  “就是就是!”

  旁边立即有人附和。

  “先把最强的干掉,这是常识!”

  韩希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原来我这么受欢迎啊……”

  而另一边,几个弟子正用看杀父仇人般的眼神盯着小豆子。

  “这小豆丁凭什么站在决赛擂台上?”

  一个高个子弟子咬牙切齿。

  “老子可是打了三场才晋级的!”

  “就是!”

  另一个弟子附和道。

  “看他那细胳膊细腿的,我一拳能打十个!”

  小豆子被盯得浑身发毛,不自觉地往韩希身后缩了缩。

  高空中,肖长老正舒舒服服地坐在一朵白云上,手里还捧着一把瓜子。

  他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那叫一个惬意。

  “打起来打起来……”

  肖长老在心里默默念叨,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特别是看到那群弟子对小豆子虎视眈眈的样子,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韩希啊韩希……”

  肖长老美滋滋地想着。

  “老夫倒要看看,你这次要怎么破这个局?”

  擂台上,气氛已经紧张到极点。

  二十多个弟子慢慢缩小包围圈,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第一个动手的人出现。

  就在这紧张的时候,韩希突然“噗通”一声盘腿坐下了。

  他从袖子里慢悠悠地掏出一把瓜子,还顺手往地上铺了块手帕,像是来野餐的。

  “来来来,小豆子。”

  韩希一边嗑瓜子一边招呼。

  “该你上场了,就按昨天教你的来。”

  小豆子闻言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他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一个人?”

  “怕什么。”

  韩希吐了个瓜子壳。

  “就这群歪瓜裂枣,还不够你热身的。”

  全场鸦雀无声。

  二十多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这人是不是疯了”。

  小豆子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举起左手。

  那枚借来的储物戒指在他手指上直打转。

  他闭着眼睛往戒指里掏了半天,终于摸出一根——木棍。

  没错,就是根普普通通的木棍,看粗细还是从扫帚上现掰下来的那种。

  “请、请各位师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