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问题都是《镇岳断风斩》运功时的核心难点,层层递进,直指功法最微妙、最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的命门要害!

  这是肖乾刻意营造的绝杀局。

  他已蓄势待发,只要韩希露出一丝破绽,哪怕一个字的犹豫、一个手势的偏差,他立刻出手!

  逼人的金丹威压几乎要碾碎骨缝。

  韩希在肖乾那巨大杀意的碾压下,脸色微微白了一瞬,背脊却挺得更直,硬生生扛住。

  他没有任何辩解,在肖乾话音落下的刹那,右手三指已经如闪电般探出!

  嗤!嗤!嗤!

  三指戳刺,没有剑的寒锋,却带起三声锐利刺耳的裂空之音!

  指尖瞬间点过三处虚空——左肩云门穴,右胸神藏穴,左乳外侧天池穴!

  “气滞非衰,气满欲裂!迟隙藏锋,为聚断岳之力!”

  韩希的声音清晰有力,指尖精准如剑镝,刺向那三个穴位所在的虚空位置。

  每指一点,都有一抹极其凝聚的灰色气劲从指尖激射而出,细若针芒,却带着锐利的穿刺感。

  “截敌气,其锋需抢前于敌意将动未动之际!击其流转之‘隙’!

  ‘天池’非断处,其上游‘曲泽’气涌,方是斩断源头!要快!”

  话语与他指尖的狠厉刺击完全同步,最后“快”字出口,他三指猛地化为横削,动作快得撕出三道残影!

  指尖凝聚的锐气骤然拉长、扩大!

  三道灰蒙蒙的锐利气痕在空气中交错扫过,凌厉!凶狠!

  仿佛三柄无形的断头铡同时斩落!

  空气被撕开,发出裂帛之声,甚至掀起一股短暂的风压,吹动了韩希额前的碎发。

  这一斩快绝、狠绝!

  精准指向敌气必然运转的关键节点!

  尤其是最后点出的“曲泽”穴作为截击源头而非“天池”,更是乔震山数次死里逃生后才悟出的秘法!

  噗——!

  一道凝聚的灰色气劲从韩希指尖划破空气,声音沉闷却尖锐,

  斩过之处,竟把凝固在周围的属于肖乾的部分威压给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缝隙!

  那沉重如山的压力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短暂的塌陷区。

  肖乾眼瞳骤缩如针!

  点穴精准分毫不差!

  三道气劲凝实凌厉!

  最后那针对“曲泽”而非“天池”的截断之策,更是乔震山视为保命 根本的不传之秘!

  这小子……这小子竟然连这个都完全掌握?!

  这简直……简直像他本人演练了无数遍!

  肖乾体内狂暴压制的杀意像是被这三道凌厉气痕劈中,猛地一滞!

  随即是更深、更冷的冰寒顺着脊椎爬遍全身。

  这小辈的城府和手段已经不是用“可怖”能形容的了!

  他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索命的鬼影,吞噬掉乔震山的一切!

  那股被强行按住的毁灭意志再次腾起,比之前更加暴戾!

  可心魔誓言如同冰冷的锁链缠住了他砸下的手腕。

  韩希身后那可能存在的庞然大物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意识里,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

  当街格杀他亲手收入门墙的亲传?

  用什么名义?

  就因为弟子答对了长老的考题?

  荒谬!

  两股力量在肖乾胸腔内疯狂撕扯。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抽 动,眼底的血丝浓得几乎要滴出来,

  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哑的咆哮,最终强行将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咽了回去,憋得胸口剧痛。

  汹涌的真气在丹田里狂乱冲撞,几乎要撑裂经脉!

  金丹大修士的气息瞬间暴走!

  屋内的空气被剧烈压缩,桌椅板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 吟,“吱嘎”裂响!窗棂猛地向内凹去!

  连屋顶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这仅仅是气息外泄!

  肖乾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

  他死死盯住韩希那双深不见底、同样毫无波澜的眼眸,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话,声音涩得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能耐……是有几分!”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腥气。

  “执法长老,哼!位份重如山!压死人!你……”

  他眼底最后一丝暴躁和挣扎被强行用意志力按灭下去,转为一种极其刻骨的冰冷评估,

  话语一转,字字如淬毒的冰棱,

  “眼下修为不够看!练气……算什么东西?筑基,筑基才摸得到那位置的门槛!”

  他往前重重踏出一步,整个房间地面随之震动:

  “一周!给你七天!七天之后,你若能摸到筑基的门槛——”

  他刻意停顿,一股冰冷的、混合着刻毒和嘲弄的意志再次压向韩希,

  “再来这屋子!谈!代!执。法。长。老。之。位!”

  “代”字被他咬得极重、极深、极长。

  甩下这句话,他根本不再看韩希一眼。

  仿佛这间屋子,连同屋里的这个人,都已化作令他作呕的剧毒秽物。

  肖乾猛地转身,宽大的袍袖掀起一阵罡风,带起一股将室内微弱灯火彻底撕碎的狂暴气流!

  “呼——!”

  一声啸响,紧闭的房门被这股狂飙的气势轰然撞开!断裂的门闩碎木飞溅!

  哐当——轰隆!

  门板砸在墙壁上又弹回,来回撞击呻 吟。

  刺骨的夜风裹着外面水腥气味狂灌进来。

  肖乾高大 阴沉的背影一闪,已融入外院冰冷的黑暗里,消失无踪。

  屋内死寂。

  只剩下被撕碎的威压残片,和木门发出呻 吟。

  破碎的灵气如风中残烛,明明灭灭。

  韩希挺直的脊背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肩膀几不可察地下垂了一线。

  金丹巅峰强行收束杀机带来的灵魂层面的压迫,终究不是可以完全无视。

  他无声地运转心法,压下翻腾的气血。

  微弱的烛火在墙壁上跳动,映出韩希清秀却毫无波澜的脸。

  他走到桌案前,冰冷的目光落在案头那卷《掘地飞升》上。

  厚实的黑色卷轴冰冷坚硬。

  烛光晃动,卷轴表面仿佛流动着不祥的乌光。

  韩希伸出食指,指节清晰,在坚硬的、冰冷的桌面上敲了下去。

  笃。

  一声轻响。间隔片刻。

  笃。

  又是同样的一下。

  不紧不慢,刻板得像一个设定好的机簧。

  接着是第三声。

  笃。

  第四声。

  笃……

  声音在骤然变空的房间里清晰回荡。

  窗外,隐隐传来巡逻弟子的脚步声,遥远而模糊,更衬得屋内的敲击声单调、机械、冰冷。

  “七天呐……”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