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毓秀宫出来,凤栖梧身心俱疲,好似一直走在刀尖上,稍微不注意就会身首异处。

  她累的双腿发软,好似四肢百骸都透着彻骨的疲惫。

  太阳斜斜的照了下来,凤栖梧用手搭在眉宇间抬头看了看天。

  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往后面倒去。

  “小心!”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住她的腰身。

  “你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

  熟悉的冷香钻入鼻尖,凤栖梧稳住身子,回头道:“不用,我就是大夫,不必劳烦他人,只是太累了,一时没撑住。”

  霍溟玄放开她,眼底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关切。

  “若是身子不适,直接跟皇上告假就好,何必勉强自己。”

  凤栖梧笑笑,无奈的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费心费力。”

  说着,又温声问:“相爷怎么在这?是来看贵妃的?”

  霍溟玄点了点头,一边随她往宫外走一边道:“刚跟皇上在御书房商议完政事,准备来看看贵妃,没想到就碰到了你。”

  凤栖梧顿住脚,“那相爷进去吧,我没关系。”

  霍溟玄却自顾自的向前走,头都不回的道:“送佛送到西,本相还是送县主到宫外吧。”

  凤栖梧抿了抿唇,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只觉得霍溟玄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

  按说他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应该自己哈着他才是,可每次遇到事都是他伸出援手,欠他的人情已经多到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更别说这似有若无的关切和……暧昧。

  霍溟玄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问:“怎么,县主不出宫了吗?”

  凤栖梧这才回神,小跑着追了上去,与他并肩往外走。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开口。

  凤栖梧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霍溟玄好似在思忖着什么事。

  半晌,他忽然问:“罗才人的胎如何了?”

  凤栖梧一愣,随即疲惫的呼出口气。

  这个问题她已经被接连好几个人问过,已经应付的厌烦了。

  对别人还能周旋几句,可面对霍溟玄,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不想开口了,或许下意识里知道霍溟玄不会怪罪,索性由着心情来。

  霍溟玄见她不应声,又自顾自的道:“你不想说也无妨,只不过皇上好似对你安胎的本事存了疑虑,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凤栖梧一愣,脱口就问:“相爷是听说了什么吗?”

  前些日子皇上还召自己前去问才人胎的事,若是心中存疑,何须把这么大的事交给自己?

  霍溟玄仍旧是一脸云淡风轻,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道:“皇上一再召你去问话难道你还没明白什么意思?”

  “若真放心,怎会频繁叫你去问话。”

  凤栖梧瞳孔震了震,“难道不是因为关心罗才人的胎吗?”

  霍溟玄短暂的哼笑了一声,“这不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再关心也不至于如此。”

  凤栖梧好似被人当头棒喝,瞬间被打醒。

  原来是在怀疑她吗?

  那为何还让自己去给罗才人安胎?

  凤栖梧的心里不禁沉了下去。

  失去皇上的信任对她来说绝非好事,说不定现在到手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凤栖梧咬着唇,半晌求教般的问:“那相爷看,皇上对我还存着几分信任?”

  霍溟玄摇了摇头,眼神晦暗不明的道:“不好说,皇上圣心似海,非你我能妄加揣测的。”

  两人行至宫外,他忽然话锋一转:“本相近来身子不适,不知县主可否为本相再把把脉?”

  凤栖梧对上他的目光,马上看出他是有话要说,只是在这里不方便,特意找了个借口。

  随即顺势道:“好,相爷身上的毒确实该看看了。”

  说罢,便跟着霍溟玄上了他的马车。

  相府的小厮看见主子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霍溟玄把人打发下去,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县主请。”

  凤栖梧勾唇一笑,率先走了进去。

  院中那颗梨花树已经花香满枝头,她走到树下不由得停下脚步。

  霍溟玄幽深的黑眸看着她问:“喜欢梨花?”

  凤栖梧笑了笑道:“我喜欢所有美的东西。”

  霍溟玄与她一同仰头看着,淡淡的道:“可惜这棵梨花树已经百年,不好移植,否则还能送于县主做赠礼。”

  凤栖梧忍不住娇俏着笑道:“那我可不敢收,相爷送的东西已经太多,栖梧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还呢。”

  或许是回到自己府邸的原因,霍溟玄姿态也闲散下来,好心情的挑了挑眉。

  “上回让县主给我绣的香囊如何了?”

  凤栖梧早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来,不由得有些尴尬的道:“还、还在绣。”

  霍溟玄怎么会看不穿她在扯谎,周到的给她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没关系,县主忙着安胎,腾不出手也是常事。”

  顿了顿又跟了一句,“只是别忘记就好,我这里还等着收呢。”

  一阵微风拂过,他身上的冷香吹到她鼻尖更为浓郁。

  凤栖梧的耳根渐渐红了起来,强装着若无其事的道:“自然,相爷多番相助,别说要一个香囊,便是要些贵重的也应该。”

  霍溟玄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的问:“更贵重的也使得?”

  凤栖梧不知为何,从他的话里竟听出几分轻佻,耳朵更红了起来。

  她赧然的轻咳一声,“也、也别太贵重,本、本县主刚建府,实在是手头不宽裕。”

  不知是哪里取悦了霍溟玄,他忽然就大笑起来,道:“谁人不知县主的铺子和庄子经营的有声有色,建府时皇上也赏了黄金千两,怎么现在又说手头不宽裕了?”

  凤栖梧有些气恼的看向他,略带娇嗔的道:“难道相爷想要的是这些金玉之物吗?若真是如此,相爷直接去我府里选就是了,看上什么拿什么。”

  霍溟玄见她真的恼了,顿时收起玩笑之意,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认真。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