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切都在顺利发展,定北城也开始日渐变得热闹了起来之时。

  长安那些蒙受了巨大损失的关陇世家门阀,却是又开始逐渐坐不住了!

  郑家府上的一间暗室中。

  烛火在不安地跳动着,将两个扭曲的人影投在石壁上,空气沉闷,带着陈腐的旧纸味。

  荥阳郑氏在长安的掌舵人郑仁泰,裹着厚重的紫貂裘,枯瘦的手指一下下敲着红木案几,发出令人心烦的“笃笃”声。

  案上摊着一份密报,详细记载着魏王李泰病入膏肓的状况,以及皇帝李世民那冷漠又严密的监禁令。

  “魏王......算是废了!”

  “曾经咱们寄希望与他,谁曾想如今他却彻底颓废,整日装疯卖傻,简直就成了个活死人......”郑仁泰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冰冷刺骨,“如今陛下留魏王这口气,也不过是怕史官说他刻薄寡恩,怕脏了自己的圣名罢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烛火乱晃,“可对我们关陇世家来说......一个只会装疯卖傻的废物魏王,又顶个屁用?”

  “所以...这魏王还是......死了才更值钱!”

  听到这话,郑仁泰对面阴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动了动。

  “叔父说得对!”阴影里的声音刻意压得扁平,却根本掩不住那股毒蛇般的阴狠:“反正这李泰如今对咱们也彻底没用了。”

  “那就按叔父说的,废物利用嘛!”

  “只要这废物突然暴毙,而且若是这威望之死,是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太子殿下一手造成的……”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那这陛下就算再偏爱太子,亲兄弟被毒杀的血溅到他脸上,他还能装瞎子?”

  “届时皇帝与东宫这对父子之间,必生裂痕!”

  “只要他们李家父子不再铁板一块!”

  “那这天下,这朝堂,我们关陇门阀就还有喘息之机!”

  “否则……”阴影里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崔杜两家的下场可就在眼前!”

  “皇家的权势越来越大,恐怕下一个被连根拔起挫骨扬灰的,就是我们荥阳郑氏了!”

  “李承乾那狼崽子,对我们关陇世家恨之入骨!”

  唇亡齿寒,虽不是一体,但同为五姓七望的世家豪门。

  那崔杜两家的下场,就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郑仁泰眼中凶光暴涨,他知道,再不挣扎......怕是要完了!

  “不错!”他几乎是低吼出来,枯爪般的手狠狠攥紧,指甲掐进掌心,“李泰如今已成了废物,活着也是浪费,不如死了才值当,那就让他死!必须死!”

  “而且要死得够惨,死得让所有人一眼就看出是李承乾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下的毒手!”

  “要用最霸道的毒,宫里才有的那种秘药!”

  “剂量给我下足,要一击毙命,死状越惨越好!”

  “最好是七窍流血,肠穿肚烂!”

  “这样才能让满长安的文武百官和让天下百姓都好好看看!”

  “他们未来的明君是个什么货色!”

  “到时候,所有人看到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连个被圈禁等死的亲兄弟都不放过,是何等的心狠手辣,丧尽天良!”

  他死死盯着阴影,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马上去办!”

  “并且首尾都要给我弄干净!”

  “所有沾手的人……”他顿了顿,声音降到冰点以下,带着不容置疑的灭绝,“事成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就好比是秋风扫落叶,这件事最后,绝对连一片叶子都不准留下!”

  “明白!”阴影里的人影干脆利落地应道,声音平板却透着森然杀机。

  他朝着郑仁泰的方向,极快地一躬身,身影无声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角落,仿佛从未存在。

  烛火猛地一抖,爆出一个灯花,随即昏暗下去。

  密室里只剩下郑仁泰粗重压抑的呼吸,和他手指无意识地,越来越急促的敲击声。

  “笃,笃,笃……”

  郑仁泰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密室中,盘算着毒死了魏王之后,自己该如何在朝堂上,彻底使得那对天家父子,反目成仇......

  殊不知......就在他身后的那面墙之外。

  一个仆役打扮的少年,从穿过这面墙的铜管之中,探听到了所有的一切......

  “要出大事儿了!”

  “得赶紧把消息传递出去!”

  “否则慢一步,恐怕就完了......”

  .......

  长安大雪,平康坊天上人间深处的温泉汤池内。

  氤氲水汽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严寒与杀机。

  赵牧慵懒地半躺在池水中,闭着眼,还真是一脸享受。

  可就这片刻安宁,却又被那无声无息出现的夜枭,给打断了。

  “先生,安插在郑家探子传来消息。”

  “郑仁泰欲以宫廷秘药鸩杀魏王李泰,嫁祸太子。”

  “毒药半个时辰前,已由其爪牙经济世堂转手送入魏王府。”

  “由魏王心腹内侍王福接收。”

  “王福.....?”赵牧的眼睫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弧度,“小小,我记得你说过,你有法子能控制住王福这老太监的,办成了没有?”

  夜枭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先生,之前我总觉得这魏王生了病,也不请太医来瞧,却请个游医,后来不是知道他们就是为了用药迷倒魏王吗?可是我却发现这老太监在收那**时,面无人色,手抖得几乎捧不住盒子,眼中尽是绝望和怨恨。”

  “这不免让人心中起疑,所以才去查了一查根由。”

  “结果,没想到还真是有意外之喜......”

  “王福此人,在成为魏王府总管之后,便利用手中权力,将其流落在外的胞弟王禄接到长安享福。”

  “可谁成想,前段时间在魏王府失势后,这王琪便被人设计陷害,卷入了军粮贪墨案定为死囚,押在刑部大牢,只待秋后问斩,而我查到,设计陷害王旗之人,正是郑家。”

  “郑家也是以此为要挟,才能逼王福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