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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煜扑通跪下:“回皇上,太医院确有记录,只是,只是柳美人吩咐过,玉妃娘娘禁足期间,一应事务不必惊动圣听。”

  “砰!”

  宋临琰猛地将玉印砸在地上,上好的和田玉顿时碎成两半。

  何煜被吓得连连叩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印子。

  “滚出去。”

  待殿内只剩他一人,宋临琰靠在龙椅上,抬手遮住了眼睛。

  他想起棠瑾溪刚入宫时的模样,那时她还会对他笑,像只狡黠的狐儿一样,会在他批阅奏折到深夜时,亲手端来一碗莲子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柳荫儿入宫后?还是他一次次偏听偏信,任由柳荫儿打压她的时候?

  宋临琰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向偏殿的书架,他记得那里收着棠瑾溪从前写的信件。

  翻找间,一张泛黄的纸片飘落在地,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忽然意识到,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棠瑾溪,早已被他亲手推远了。

  他厉声说道:“来人!传太医!”

  不多时,太医跪在殿中,宋临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玉妃的身孕,究竟几个月了?”

  太医令额头抵地:“回皇上,已有四月有余……”

  四月!宋临琰心头一紧,那正是他将棠瑾溪禁足前临幸她的时候。

  他竟让她怀着身孕在冷清的长乐宫独自煎熬了这么久!

  “为何不报?!”

  “皇上恕罪!玉妃娘娘那时胎象不稳,若是贸然禀报,恐惊了圣心!”

  宋临琰怒极反笑:“好一个太医院,好一个柳美人!”

  “柳美人”

  “传朕口谕,解除玉妃禁足,恢复一切用度。”

  夜深露重,宋临琰却毫无睡意,他换上常服,独自走向长乐宫。

  宫门前的侍卫见到皇上亲临,吓得跪地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

  院内,棠瑾溪正坐在廊下赏月,月光洒在她身上,衬得那隆起的腹部愈发明显。

  她手中拿着一件未做完的小衣裳,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

  宋临琰站在暗处,突然不敢上前,他看见红豆端来安胎药,听见棠瑾溪轻声抱怨:“今日这药,似乎比往日更苦些。”

  “娘娘忍忍,林太医说再喝半月就能停了。”

  棠瑾溪叹了口气,一饮而尽。她**着腹部,轻声道:“这孩子倒是乖,从不闹我,只是……”

  她顿了顿,“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喜欢他。”

  宋临琰心头一酸,他正欲现身,却见棠瑾溪突然蹙眉,捂着肚子弯下腰。

  “娘娘!”红豆惊呼,“可是又疼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不必……棠瑾溪咬着唇摇头,“歇会就好。”

  宋临琰再忍不住,大步上前:“传太医!”

  棠瑾溪抬头,月光下,她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四目相对,宋临琰心如刀绞,他单膝跪地,将人打横抱起:“是朕对不起你。”

  棠瑾溪僵在他怀中,半晌才道:“皇上怎么来了?”

  “朕来……”宋临琰喉头发紧,“朕来打开长乐宫的门。”

  棠瑾溪垂下眼:“臣妾习惯了,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溪儿,给朕一个弥补的机会。”

  怀中的女子沉默良久,最终轻声道:“皇上,有些事,没有对错,天子不会错。”

  “不,是朕错了,朕再也不会疑心,你和孩子们,就是朕的一切。”

  暗处,一道黑影悄然离去,正是奉宋临瑾之命,暗中保护棠瑾溪的暗卫,他跃上宫墙,回头望了眼相拥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长乐宫的灯亮了一夜,太医们进进出出,最终诊断出棠瑾溪因长期忧思过度,导致胎气不稳,需静养安胎。

  宋临琰守在榻前,亲手喂她喝药。当苦涩的药汁顺着嘴角滑落时,他下意识用拇指拭去,动作轻柔。

  “皇上不必如此,臣妾受不起。”

  宋临琰苦笑:“朕知道你在怨朕,但朕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柳美人听闻棠瑾溪解禁的消息时,正在描眉,手中的螺子黛“啪”的折断,在眉缝划出一道狰狞的痕迹。

  “主子!”贴身宫女惊呼,却被她反手一记耳光扇倒在地。

  “滚!都给我滚出去!”柳美人歇斯底里地尖叫,一把掀翻了妆台。

  铜镜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映照着她扭曲的面容。

  承露宫内顿时乱作一团,珍贵的瓷器和摆件,一件接一件在她手中化为碎片。

  宫女们跪在殿外瑟瑟发抖,听着里面传来阵阵的碎裂声。

  “**人!都是**人!”柳美人抓起茶盏狠狠砸向殿门。

  茶盏在门框上碎裂,她突然看到镜中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宠妃的体面?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满地狼藉中,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上。

  “娘娘……”大宫女壮着胆子进来,跪着收拾碎片。

  “皇上方才派人来传话,说晚膳要过来用。”

  柳美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当真?”

  “千真万确,只是何总管特意嘱咐,说让娘娘朴素些。”

  “好一个棠瑾溪!禁足都能怀上龙种,本宫倒是小瞧你了!”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备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走到殿门口又停下,她冷声说道:“把那个**人安插在承露宫的眼线找出来,本宫要亲手扒了她的皮!”

  而此时的长乐宫,棠瑾溪正靠在软榻上,小口喝着宋临琰亲手喂的燕窝。

  “溪儿,朕等一会要去承露宫。”

  棠瑾溪没说话,只是垂着眼喝燕窝。

  见她不吭声,宋临琰便知她心里恐怕是不舒服了,“放心,朕有话要问她,你有孕一事,柳美人早就知晓了。”

  “只是朕不理解,为何她要选择不告诉朕?”

  “皇上同臣妾说这些做什么?臣妾不在意。”

  她这副模样,却让宋临琰更加心疼,“溪儿,朕不想让你误会朕。”

  “你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朕实在是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