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月选了个楼下靠窗的位置坐下,又点了一壶碧螺春。

  此刻台上唱的是《西厢记》,张生正对着红娘诉衷肠。

  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秦时月只当个乐子,她绝对不能将自己的一颗心全部挂在男子身上。

  “小姐。”小荷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她,“小二说,这水晶糕是刚做的,甜津津的,您尝尝?”

  秦时月刚要伸手去接,一股浓烈的酒气突然窜入鼻腔。

  她抬手捂住鼻子,抬眼去看,就见秦怀瑾摇摇晃晃的站在了她们桌旁。

  他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祥云纹云锦长衫,虽然那衣服将他衬得像是个贵公子,可身上的酒气却大的出奇。

  奇怪,他怎会在此?

  原本的兴致被打扰,秦时月不满的蹙起眉头,看向秦怀瑾的眼神有些不悦。

  早知他在这儿,她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过来的。

  “这不是我家妹妹么?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倒让兄长好找。”秦怀瑾勾唇轻笑,一脸深色。

  秦时月放下手,微闭眼睛,她没说话,心里在打量着他出现在听风楼的目的。

  难道他在这会见赵家人?

  听风楼里三教九流都有,认得秦怀瑾的不在少数,周围邻桌的目光已经飘了过来。

  先前他在京城里大言不惭做下不少错事,曾几何时,他做的那些糊涂事,桩桩件件,都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秦怀瑾显然毫不在意这些目光,反而往前又凑了凑,“怎么不说话?是不认得兄长了?还是在惊讶我为何出现在这里?”

  “哦。”扫了眼周遭等着看热闹的百姓,秦时月终于开了口,只是她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兄长这声妹妹,我消受不起。”

  他可真是大胆,竟然主动出现在听风楼,就不怕被他们的好父亲知晓,让人把他抓回去吗?

  “咱们可是亲兄妹,我不喊你妹妹,我喊谁妹妹?”秦怀瑾拿起桌上的酒水猛地灌了一口,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嘲弄似的说了一句。

  “亲兄妹?”秦时月抬眼,“兄长怕是忘了先前对我做的那些事,谁家兄长会如此苛待自己的妹妹?”

  秦怀瑾的脸色有些挂不住,眼底掠过一丝阴鸷,却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他并没有感觉自己做错了。

  况且,如今自己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若是之前,他知晓秦时月会将自己害到这个地步,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对此,秦时月没说什么,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笑话,长乐侯府上下都是个笑话!

  小荷站在秦时月身旁,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她偷偷拉了拉秦时月的衣袖,小声说道:“小姐,咱们走吧,别跟他置气。”

  大家都在朝这边看,继续待下去,怕是要影响小姐名声。

  秦时月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她太了解秦怀瑾了,这人就像块狗皮膏药,你越是想甩开,他越是黏得紧。

  今**主动找上门,绝不是为了叙什么兄妹情谊,必定是有什么算计。

  与其在这儿被他一直纠缠,不如索性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秦怀瑾见她没动,又换上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指了指楼上。

  “妹妹你看,楼上雅间刚收拾出来,知道你喜欢喝茶,我让人沏了好茶,赏个脸,我们去雅间品茶。”

  但秦时月没接他的话,没有任何表示。

  见状,他以为有戏,又往前凑了凑,眼底浮现出一丝警告,“上去坐坐,就咱们兄妹俩,说说话!”

  这秦怀瑾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小荷心里不安,又拉了拉秦时月的衣袖,“小姐,别去啊,大公子肯定没安好心。”

  秦怀瑾斜了小荷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小荷,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记住自己的身份!”

  “小荷是我的人。”秦时月淡淡地开口,“她说什么,轮不到兄长置喙。”

  秦怀瑾被噎了一下,只好闭上嘴,却还是不死心的看向秦时月,“你跟我上去,我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丫头。”

  秦时月看着他,心里清楚,今日若是不随他去,他必定会在这儿没完没了地纠缠,到时候引来更多麻烦。

  “好。”她斜勾嘴角,起身。

  一个被养废了的,她还不放在心上。

  秦怀瑾显然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得逞的笑容,“我就知道妹妹最懂事了,毕竟我要说的事情,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秦时月没理他的话,转头对小荷吩咐,“小荷,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小姐,我跟您一起上去。”

  “不必。小荷,听话。”

  想起秦时月的身手,小荷不再坚持,但已经开始盘算着要盯紧些,也好随时找人……

  秦怀瑾连忙往旁边让了让,做了个“请”的手势,“妹妹,请吧。”

  二楼雅间。

  雅间里的光线比楼下暗些,只有两盏悬在梁上的宫灯,桌上摆着一支香盏,秦怀瑾走进后,点上了一支香。

  这香的味道有些熟悉,秦时月拧眉闻了一下,确定没有掺杂着腌臜东西,这才放心。

  “你看这听风楼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好了。”秦怀瑾没话找话。

  闻言,秦时月没有说话,她看了眼屋子里的椅子,随意坐了下去。

  “妹妹倒是镇定。”他冷哼一声,继续,“你就不怕我在这雅间里对你做些什么?”

  秦时月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悠悠地说:“兄长若是想做什么,方才在楼下就动手了,不必费力气请我上来。”

  更何况,若是他真的要和她动手,也只是自找苦吃。

  “你倒是比从前聪明多了。”秦怀瑾低头笑了一下,眼神诡异。

  “人总是要长大的。”秦时月淡淡回了句,将茶盏凑到唇边,淡定的喝了一口。

  不错,是好茶。

  想不到秦怀瑾竟然还有好茶,他日日被关在府里,是从里淘来的这些茶叶。

  “长大?”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是啊,怎么不算是一种长大呢?”

  紧接着,他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喝,只是放在手里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