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国库静静矗立。

  国库内,一座座粮仓整齐排列,一切平静如常。

  张既正策马缓缓穿行于粮仓之间,他的眼神专注警惕,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仔细巡视着国库是否存在起火等安全隐患。

  粮库之外,阵阵传来的杀声,却划破了这份表面的平静,令张既心神不宁起来。

  他不时抬头东望,眼神焦虑。

  张既清楚知道,此时汉军正对东门发起空前猛烈的进攻。

  这是一场关乎长安城存亡的战斗。

  而魏军,则在他们天子的统帅下,死死抵挡着汉军的进攻。

  “也不知战况如何了,有陛下御驾坐镇,应该可挡住汉军攻势吧。”

  张既心中暗自思忖,眉头紧紧皱起。

  “若是陛下也挡不住,汉军杀进了长安,一切就完了…”

  想到这里,张既不由又心虚起来。

  长安城一旦失守,魏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作为曹魏死忠,他和他的家人,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张既是越想越觉不安。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压制住忧虑情绪,冷哼一声:

  “我长安城墙高厚,岂是汉军光凭兵力优势,就能够攻破的?”

  “何况,我城中城内还有一万多的预备军团可用,关键时刻能随时增援,又是陛下亲自坐镇,我就不信汉军破得了我长安!”

  这番自我安慰与打气之后,张既心中的慌意稍稍褪色。

  于是他重新振作精神,继续巡视粮仓。

  突然,一阵激烈的杀声陡然从库门方向传来,瞬间打破了国库的宁静。

  张既脸色立变,眼中透出一丝惊异。

  国库乃国之重地,怎么突然间有兵马来袭?

  难道是汉军已攻破了长安城?

  甚至,都已杀至了国库?

  这个念头一闪过,张既顿觉一丝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可能,汉军就算攻破我长安城,也不可能破的这么快!”

  “我魏军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绝不可能!”

  张既自然安慰着,极力让自己相信魏军的实力,相信他们能够挡得住汉军的猛攻。

  越来越近的杀声,却如同无情的嘲讽,让他的内心愈发慌乱。

  张既强行压制住惊慌,急是纵马直奔库门而去。

  当他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凉气。

  库门已被攻破,守卫粮营的士卒正被杀到步步后退。

  来袭之兵不是汉军,竟然皆是魏军!

  张既直接看懵了,愣怔在原地,整个人半晌转不过弯来。

  恍惚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魏军,不是自己人么,为何来攻国库?

  直到他于乱军之中,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武将正纵马舞刀,横冲直撞,乱杀着他的守库士卒。

  “张郃?”

  张既认出那员武将时,脱口一声惊呼,以为见鬼一般。

  张郃,魏骠骑将军!

  为何带着一队魏兵,攻打自家的国库?

  霎时间,张既的脑海中嗡嗡作响,无数的疑问如潮水般涌来。

  失神片刻后。

  张既猛然清醒过来,勃然大怒,纵马上前喝骂道:

  “张郃,你疯了吗,你难不成想谋反不成?”

  正乱杀的张郃,抬头向前望去,一眼认出了张既。

  没有一丝愧疚。

  相反,张郃眼神中,还闪过一道狠厉。

  一个念头,涌起在脑海:

  斩了张既,速战速决!

  这个念头一生,张郃一言不发,拖着血刀呼啸而上,撞开前方魏卒,踏着血路,就朝张既杀奔而来。

  血刀闪烁着寒光,如死神的镰刀,带着无尽的杀意。

  “张郃,你疯了吗,你,你——”

  眼见张郃冲来,张既顿时慌了。

  他几乎本能的拔剑出鞘,摆出防御之势,想要再次质问。

  “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反魏降汉!”

  张郃一声雷霆般咆哮,如同炸雷一般,在空气中回荡。

  手中那一柄血刀,挟裹着狂风暴雨的威势,一路横扫而出,似将周围的一切都撕裂。

  张既大惊失色,还未及反应时,张郃一人一骑,已如巨塔一般,冲在了他眼前。

  血刀浩浩荡荡,当头斩来。

  快如闪电,势如山崩。

  凌厉的刀势,张既根本来不及举剑抵挡。

  张既暗自惊呼,想要出刀时已晚,眼中刹那间为无尽的绝望填满。

  一刀斩过。

  张既偌大身躯,应声被斩为两截,轰然坠落在了马下。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一刀秒杀!

  守备国库的七百余魏卒,眼见主将被杀,无不吓破了胆。

  然后,开始轰然而溃,如同受惊的牛羊一般逃窜。

  三千余河北反军,无可抵挡,灌入了国库之内。

  张郃勒马横刀,大喝道:

  “给我放火,烧尽库中粮米,一粒米都不许留下!”

  号令传下,河北士卒们手抄起火把,疯了一般冲向了各道粮库,开始放火。

  火焰迅速蔓延,吞噬着目之所及,一切可引燃之物。

  就在点燃八座粮库时,张雄策马飞奔而来,大叫:

  “父亲,外面有魏军杀来,必是杨阜召了剩下的四千预备军团,赶来想要救国库!”

  “我们得即刻出城,全军列阵,好迎战才是。”

  张郃却不为所动,喝道:

  “先把粮库烧了再说,等敌军逼近到粮库外时,再出去一战!”

  张郃眼神决然,俨然要破釜沉舟一般。

  张雄心中一凛。

  父亲这是要放手一搏了。

  现下若就出去拒敌魏军救兵,则有可能粮库就不能烧尽。

  若迎敌失利,被魏军冲进国库,便可及时扑灭火势,保下粮草。

  就算魏军只救出一半粮草,城中口粮不断,魏军军心就不会立时崩解。

  如此,曹操就还能撑上几日,直至支熬到又从凉州搜刮来粮草。

  所以,张郃一这战,必须要确保,将国库中的粮草,统统烧尽。

  一粒不剩!

  张雄明白父亲用意,当即大喝道:

  “都动起来,统统给我放火,把所有粮库都给我点了!”

  左右河北兵们,慌忙点起火把,加入了烧粮的队伍。

  张郃甚至是亲自动手,跟着士卒们举着火把,四处放火。

  此时的张郃,眼中已被疯狂二字所填满。

  似乎,他要将所有的怨气,全都宣泄到这一座座粮库上。

  终于,百座粮仓,尽皆被点燃。

  举目望去,整个国库都化为了熊熊火海。

  火焰如同一条条巨龙,张牙舞爪的吞噬着一切。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笼罩了长安上空。

  “父亲,魏军援兵已经杀到外面了,我们若再不杀出去,便要死在这火海之中!”

  张雄策马再来,冲着张郃大叫。

  张郃火把一扔,翻身上马,长刀一抄,大喝一声:

  “河北儿郎们,我们已无退路,想活着归降大汉的,跟着我冲出去!”

  张郃一马当先,如杀神一般冲杀而出。

  三千多河北士卒们,抱着求生的信念,挟着困兽般的怒吼,追随着张郃,冲出了熊熊燃烧的国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