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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江户城通往港口的主干道,被清扫得一尘不染,甚至用水冲刷过。

  道路两旁,是黑压压跪倒的人群。

  曾经不可一世的幕府武士们,此刻皆收起了刀,身着素服,将额头死死贴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他们像一群等待审判的罪囚。

  更远处,无数江户百姓被允许观望,一张张面孔上,交织着恐惧、好奇、麻木,甚至还有一丝隐秘期待。

  新主人会如何?

  总不至于,比那些平日里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武士老爷们,更差吧?

  海面上,那支庞大的钢铁舰队,缓缓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庄严的通道。

  一艘最为华丽的龙舟,在数十艘护卫舰的簇拥下,缓缓驶向港口。

  阳光照耀在龙舟船首那巨大的纯金龙首上,反射出万道金芒,刺得人不敢直视。

  “镇天号”。

  大夏皇帝的座驾。

  当厚重的登陆跳板,重重搭在码头上时,为首迎接的德川家茂,心脏猛地一缩。

  他看见了。

  最先走下的,并非皇帝本人。

  而是一队身着暗金色鳞甲,手持长戟,面覆龙纹面具的士兵。

  他们每一步踏出,都整齐划一。

  甲叶碰撞间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犹如一头来自远古的战争巨兽,在迈动它的步伐。

  龙鳞卫!

  他们迅速在码头布防,那股从尸山血海中凝练出的肃杀之气,瞬间抽空了周围的空气,让所有跪伏的倭国武士,头埋得更低。

  随后,雷洪、蒙托、卡莲娜等一众将领,鱼贯而出,分列两侧。

  每个人都气势沉凝如山,目光睥睨如电。

  终于,一个身着玄色龙纹常服的身影,出现在了船头。

  他没有三头六臂,也非青面獠牙,只是一个俊美到不似凡人的年轻人。

  可在他出现的刹那,整个码头,乃至整座江户城,仿佛瞬间被剥夺了所有的声音。

  天地失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身影牢牢吸住,再也无法移开。

  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宛如星辰瀚海。

  仅仅是随意的一瞥,就让德川家茂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渺小。

  他知道,这就是征服了他整个国家,主宰着他们所有人未来命运的男人。

  大夏帝国皇帝,林风。

  林风缓步走下跳板,龙靴踏上了倭国的土地。

  他没有看跪在面前的德川家茂,也没有看那些瑟瑟发抖的幕臣。

  他只是抬头,望向江户城的天空。

  “这里的空气,不怎么好。”

  他淡淡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跟在他身后的鸿胪寺少卿李淳风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此地积弊已久,腐朽之气甚重。待扫除干净,自然会天朗气清。”

  德川家茂闻言,身体剧烈一颤,脸色惨白如纸。

  腐朽之气?

  需要被扫除的**?

  这是在说他,在说整个德川幕府!

  他不敢反驳,更不敢抬头,只能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屈辱至极的嘶吼:

  “罪臣德川家茂,恭迎大夏皇帝陛下,圣驾光临!”

  他身后,数千名幕府官员和武士,也跟着山呼海啸。

  “恭迎大夏皇帝陛下!”

  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不甘,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林风这才低下头,看了德川家茂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带路吧。”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江户城,本丸御殿,曾是德川将军号令天下的权力中枢。

  今日,却沦为见证国耻的刑场。

  大殿之内,所有陈设尽数被撤去,只在最高处的主位上,摆放了一张巨大而威严的龙椅。

  那是连夜从“镇天号”上搬下来的。

  林风高坐其上,漠然俯瞰着下方。

  德川家茂,以及从京都被“请”来的孝明天皇,正并排跪在他的面前。

  这位年轻的天皇,常年身居深宫,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丝绸朝服下的身体抖如筛糠。

  李淳风手捧黄绫国书,展开,用一种抑扬顿挫,却毫无感情的语调高声宣读。

  废除幕府,天皇保留虚名,但不得干政。

  开放所有港口,关税由大夏代管。

  裁撤所有大名军队,治安由大夏驻军负责。

  赔偿战争款项……

  一条条,一款款,字字如刀,凌迟着这个国家的尊严与未来。

  宣读完毕,李淳风将国书和笔墨,呈到了二人面前。

  “请吧。”

  德川家茂拿起笔,那支笔,此刻重若千钧。

  他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终于还是无声滑落。

  最终,他颤抖着,在国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轮到孝明天皇时,他已经吓得连笔都拿不稳。

  德川家茂只能亲自上前,抓住他的手,像教一个三岁孩童写字般,完成了那耻辱的签署。

  当国书呈回到林风面前时,整个大殿,响起一片死死压抑着的哭声。

  一个时代,结束了。

  林风看着那份国书,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脏再次被攥紧。

  “从即日起,成立‘东瀛都护府’,总管此地军政事宜。”

  这在众人意料之中。

  但林风的下一句话,却如晴天霹雳。

  “任命,黑田源斋,为首任东瀛都护。”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跪在下方的倭国群臣,瞬间炸开了锅。就连雷洪和蒙托,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让一个降将,一个叛徒,来统治自己的国家?

  “陛下!万万不可!”

  西南强藩萨摩藩的藩主,岛津齐彬,猛地抬起头,涨红了脸,大声反对。

  “黑田源斋,不过一介上忍,出身卑微,更是卖主求荣之辈!让他来统管东瀛,天下谁会心服?!”

  “说得好。”

  林风看着他,脸上竟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朕,就需要一个不被天下人信服的人。”

  岛津齐彬一愣,完全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林风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彻骨。

  “因为他的权力,不是你们给的。”

  “不是天皇给的。”

  “更不是那些所谓的武士道给的。”

  林风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

  “他的权力,是朕给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岛津齐彬的额头,动作轻描淡写,却让后者如遭雷击。

  “朕让他生,他便生。朕让他死,他便死。他需要做的,不是让你们信服,而是让朕满意。”

  “你,明白吗?”

  岛津齐彬被林风那神魔般的气势所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里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绝对威压,让他连抬头的勇气都已丧失。

  “臣……臣……明白了。”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重新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林风环视全场,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朕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不服。没关系,朕给你们机会。”

  “你们可以反抗,可以起兵,可以玩你们最擅长的下克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但朕向你们保证,任何反抗,换来的,都将是灭族之灾。朕会把你们的名字,连同你们的家徽,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至于谁来替代你们……”

  林风的目光,落在了黑田源斋的身上。

  黑田源斋心领神会,走上前来,对着下方跪着的,曾经让他只能仰望的大名们,露出了一个谦卑而又诡异的笑容。

  “诸位大人,源斋不才,但对各位的领地、家产,乃至一些秘辛,都还算熟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个脸色剧变的大名。

  “若哪位大人觉得自己的位置坐得不舒服了,源斋很乐意,为陛下推荐更合适、更听话的人选。”

  这番话,比林风的直接威胁,更加恶毒,更加诛心!

  在场的每一个大名,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毫不怀疑,这条幕府养出来的最凶狠的狗,会毫不留情地反咬他们,把他们卖得一干二净!

  恐惧,瞬间压倒了愤怒和不甘。

  大殿之内,再无一丝反对之声。

  所有人都深深地拜伏下去,这一次,是心甘情愿的臣服。

  林风满意地坐回了龙椅,他知道,对付这个崇拜强者的民族,任何怀柔与说教都毫无意义。

  唯有绝对的力量,和比他们更甚的狡诈,才能让他们真正懂得,什么叫做敬畏。

  他端起侍女奉上的香茗,轻轻吹了一口,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传朕旨意。”

  他放下茶杯,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蕴**改变一个民族未来的力量。

  “为促进大夏与东瀛的世代友好,鼓励我大夏将士、官吏、商贾,与东瀛女子通婚。”

  “凡联姻者,其后代,皆为大夏子民,可享土地、税务、教育之优待。”

  “此为国策,万世不移。”

  殿下的群臣,听到这最后一道旨意,许多人先是茫然,随即,一种比亡国更深的绝望,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岛津齐彬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终于明白了。

  这……这才是最狠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

  而这一招,是要彻底断了他们的根,绝了他们的种!

  用一代人的时间,让这片土地上,流淌的,都是大夏的血脉。

  用两代人的时间,让他们的子孙,只会说大夏的话,写大夏的字,以身为大夏子民为荣!

  这已经不是征服。

  这是……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