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阮琨,表情阴晴不定。

  “你是跟朕说,外面那些传言并非传言,而是真的。”

  关于阮家两个女儿的真假身份,他自然也听说了,但并没有阮家的人站出来证实。但阮琨现在说出来,就是证实了。

  “皇上息怒。老臣当初也不知道两个孩子中有一个竟然被调换了。

  如果老臣知道,就算梦蝶沾染不干净的东西,也一定将她送上花轿,而不是想着同样生辰八字的女儿可以替嫁。

  好在百胜王吉人自有天相,即便去冲喜的人错了,也依旧醒来,否则老臣真是罪该万死!”

  阮琨试图提醒皇上这件事情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以此减小自己的错误。

  皇上沉默许久,才开口:“那你今日同朕说这些是做什么?”

  阮琨义正言辞:“虽然这是老臣家事,但到底和皇室成了亲家,发生这种阴差阳错,老臣觉得有和皇上说清楚的责任。”

  皇上扯扯嘴角:“时观知已经退出家谱,又和你们没有血缘,这是哪门子亲家。”

  阮琨一僵,一时间判断不出皇上这语气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感觉心情并不好的样子。

  不过心情好反而不方便自己说出后续的话。

  阮琨将额头抵在地面:“一切都是阮家铸成的错误。当初皇上也是希望阮家的女儿能够旺百胜王,所以才定下娃娃亲。

  虽然冲喜结果没有影响,可时观知到底不是最旺百胜王的女子。而且时观知本是占据了阮家女儿的身份,才能嫁给百胜王,所以老臣有一提议。”

  皇上盯着阮琨的后脑勺:“什么提议?”

  阮琨:“时观知降为侧妃,这对她已是极大的荣耀,否则她一辈子也和皇室无法沾亲带故。让阮梦蝶嫁给百胜王,成为百胜王妃,将一切拨正。”

  他认为皇上一定会赞许这件事。

  皇上最宠爱百胜王,所以才早早因为八字定下娃娃亲。

  只是皇上看起来兴趣不大:“一开始嫁错了,之后改还有什么意义。你当嫁娶是游戏吗?小十二也不是小孩了,娶妻这么大的事情,朕也不想勉强他。他要是愿意,朕没有意见。”

  阮琨有些拿不定主意,皇上这话给出的信息太少了。

  语气也听不出好赖。

  皇上又问道:“这件事情你问过阮梦蝶了吗?她现在都成了国师的徒弟,这样的荣耀还着急嫁人?”

  阮琨摸不准皇上的想法,便只能摇头:“并非梦蝶着急,而是老臣觉得弄错的事情,应该想办法拨正。但若皇上没有此意,那就看孩子们自己的想法吧。”

  阮梦蝶如今却是身份非比寻常,想嫁给皇室的谁都很简单。

  不过阮琨还是最看好百胜王。

  毕竟最得宠。

  他认为皇上在等合适废除太子的机会,否则为什么还不退位?

  太子都当太子多少年了,这个称号挂着就像是摆设一样。

  但如果阮梦蝶无法嫁给百胜王,那就是太子家的孩子最合适。

  阮琨只希望让阮家能在改朝换代的时候屹立不倒。

  时观知晋升炼气六阶成功,身体的进一步淬炼,让皮肤上黏黏微臭的。

  她直接去了浴池泡着。

  黄昏的天边烧着通红的云朵。

  阴天彻底褪去,明日会是个大晴天。

  元宝县那边的暴雨应该也停了,但泥石流造成的灾害应该留下了很大的麻烦。

  元宝县怕是要换地方重建,这是个大工程,万一交给陌玄武负责,只怕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了。

  那她就要考虑一下过去找他才行。

  在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时观知快速回头,下意识做出防御状态。

  因为对方脚步无声,悄无声息靠近沐浴的自己,十分可疑。

  然而她一转头看到的是陌玄武!

  大宝贝怎么回来了?

  好突然。

  “你不是在元宝县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陌玄武宽衣解带,身上充满了疲惫感:“父皇让太子去接手,让我回来休息。”

  时观知突然注意到陌玄武脱下来的衣服有划破的地方:“你也没多带几套换洗的衣服,在那边救灾衣服都破了。”

  陌玄武的手停了一下,弯腰捡起刚刚扔在地上的外衣,找到了破损的地方,一脸恍然大悟:“我说好像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原来在后腰的位置。那个刺客实力还不错。”

  “……什么刺客?”时观知看着只穿着亵裤的陌玄武。

  陌玄武动手脱裤子,时观知微微扭头避开视线。

  在陌玄武下水后,才听到他开口:“杀我的人。”

  时观知转头看向他:“回来的路上?”

  陌玄武点头。

  “多少人?”

  陌玄武想了想:“二十几个?没细数。”

  “你为什么把刺杀说得好像是今晚要吃什么饭菜一样?”

  “因为本就是家常便饭?”陌玄武摸了摸下颚的伤疤,自我打趣。

  时观知叹了口气,她知道为什么当时算出跟他一起出门是大凶了。

  跟在他身边意味着遇到刺杀的概率更高。

  “你的心态可真好。”时观知忍不住给出评价。

  如果陌玄武没有强硬的实力,就这么个刺杀法,就算不死,怎么也该缺胳膊断腿瞎眼之类的。

  “刺杀那么多次,你知道都是谁动的手吗?”

  陌玄武双臂架在浴池边缘的石头上,饱满的胸肌十分惹眼。

  “谁都有可能。反正想我死的人太多,他们也都很精明,不会留下什么证据。不过这么一想,他们还真是有毅力和时间,培养完的人就这么不要了。”

  时观知将目光移开:“不是不要了,而是每次都抱着也许能杀死你的想法。就和赌徒差不多。”

  她起身走上去,捡起木盘上放着的巾帕围在身上。

  陌玄武头往后仰,看着时观知:“你师父有办法算出给我下咒的人吗?”

  时观知看向他:“若能算,我就拜托他帮忙了。”

  用仙力也能算,可偏偏他现在和自己是夫妻,关系太亲近,要么算不出来,要么算不准。

  如果她现在筑基开眼,这种事情就很简单了。

  开眼看过往非常容易,陌玄武因为和自己的关系,就算能看到的不多,但她能看到下咒人的。

  国师现在的嫌疑是九成,毕竟他是自己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修仙者。

  “也是。”陌玄武也没有感到遗憾,就是随口问一下,“哈——困了。赶路回来好累,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帮我跟羊嬷嬷说一声,备一床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