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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在空旷的场地回荡,听得人心里发紧。

  何源眉头微蹙,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蔓延。

  他抬步,想要上前了解具体情况。

  火葬场的保安反应迅速,立刻上前几步,伸出手臂拦住了他。

  保安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善,试图将何源驱赶开。

  “哎,干什么的。”

  当何源亮出自己的警官证后,保安的态度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依旧残留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他压低声音,解释道:“警官,您别理她。”

  “这位阿姨的儿子,是前几天因为生病去世的。”

  “然后家属就送到我们这边,安排进行火化。”

  “也不知道她今天究竟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冲过来,非说她儿子送来火化的时候,身体里的内脏都没了。”

  保安撇了撇嘴,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

  “我们都觉得她就是在无理取闹。”

  “老年丧子,精神上可能受了点刺激,不太正常了。”

  “我看啊,八成是想讹我们火葬场一笔钱,好给她自己养老用呢。”

  保安的话语刻薄,没有丝毫同情。

  何源听到保安这番轻描淡写的解释,心脏却猛地一跳。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他前一刻还在怀疑火葬场可能与非法的器官移植案件有所牵连。

  现在,立刻就出现了死者家属声称死者内脏无故缺失的惊人情况。

  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他不再理会保安,立刻蹲下身子。

  他走到那位仍在地上哭泣不止的阿姨跟前。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不带任何压迫感,同时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阿姨,您好。”

  “我是警察。”

  “您刚才说,您儿子的遗体……内脏没有了。”

  “您能不能跟我详细地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何源的声音沉稳,试图安抚对方激动的情绪。

  那位阿姨听到“警察”这两个字,原本悲痛欲绝的脸上,瞬间被一种莫名的惊恐所取代。

  她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如同林中受惊的小鸟一般。

  她手脚并用地连连后退,嘴里开始语无伦次地叫嚷起来。

  “别打我。”

  “求求你们,别打我……”

  “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说完这话,阿姨竟然猛地一用力,挣脱了旁边试图搀扶她的保安的阻拦。

  她霍然转身,拔腿就跑。

  那身影踉跄,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仓惶。

  保安见状,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去阻止。

  何源却抬起手,拦住了他。

  “别管她了。”

  何源皱着眉头,目光深沉地注视着阿姨迅速跑远的背影。

  他的心中疑虑更甚。

  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为何在寻求公道时,见到警察会是如此恐惧的反应。

  这不合常理。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保安,声音不容置疑地问道:“这位阿姨的儿子,是哪个医院确认死亡的。”

  保安被何源严肃的表情震慑住,仔细地想了一下。

  他回答道:“好像是……魔都人民医院。”

  这个名字并不生僻。

  何源听到“魔都人民医院”这几个字,心中再次剧烈一惊。

  魔都人民医院。

  那不正是赵队长目前养伤,居住治疗的医院吗。

  难道这两件事之间,真的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一连串的巧合,让何源感到案情或许比他最初预想的还要复杂。

  他不再犹豫,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指尖微动,迅速拨通了赵队长的电话号码。

  电话的听筒里,彩铃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紧接着,传来了赵队长那略带几分慵懒,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

  “小兔崽子,怎么突然想起给我这个老家伙打电话了。”

  赵队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解决不了,需要你师傅我老人家亲自出山帮忙了。”

  何源的脸上,瞬间挤出一丝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

  他的语气也变得格外夸张,充满了赞叹。

  “哎哟,师傅。”

  “您老人家可真是料事如神,洞察一切啊。”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这双火眼金睛。”

  他刻意放大了声音,试图让电话那头的赵队长感受到他的“诚意”。

  电话那头的赵队长似乎撇了撇嘴,对于这番恭维并不完全受用。

  他没好气地说道:“少给我戴这些不着边际的高帽子。”

  “想让我帮忙也可以。”

  “不过,你得先把上次打牌欠我的那些钱,给我一分不少地结清了再说。”

  何源一听赵民又在惦记他的“赌资”,无奈地向上翻了个白眼。

  他迈步走到病床边。

  赵民果然精神抖擞,正与几个病友兴高采烈地搓着麻将。

  烟雾在狭小的病房内缭绕,久久不散。

  几个人为了一张牌,正激烈地争论着,声音洪亮。

  “哎哟,何源你可算来了!”

  一个光头病友眼尖,瞧见了何源,立刻嚷嚷起来。

  “你快看看你师傅!”

  “他输得都快答应要给我们洗一个月的贴身衣物了!”

  “赶紧的,把钱掏出来!”

  那语气,仿佛何源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何源心中好奇,却也带着几分预料之中的无奈,开口问道:

  “多少钱啊?”

  “不多不多,也就二十五块四毛。”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病友推了推镜框,笑眯眯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赵民闻言,连忙摆手,试图解释,脸上却不见丝毫窘迫。

  “胡说八道!”

  “我那是让着他们!”

  他顿了顿,又理直气壮地补充。

  “再说了,我的钱都在我媳妇那儿,哪有闲钱给他们?”

  这话说得,倒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一般。

  何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师傅,真是越老越像个孩子。

  他从钱包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那个光头病友。

  “几位叔叔,这点钱先拿着吧。”

  他的动作干脆,不想再听他们掰扯。

  “哎哟,这下又有钱买包烟了,真不错!”

  光头病友眉开眼笑,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钱,那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赵民一听有烟,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眼睛也亮了。

  他迅速凑过来说道:

  “喂喂喂,这钱也有我一份功劳啊!”

  “记得分一根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