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迟琰认真地注视着她,却没想到萧玉归指尖轻捂着嘴,顶着微微错愕的表情说出的话竟然是——

  “我就说你喜欢我吧!你还不承认!”

  半分女儿家的羞赧也没有。

  可他竟意外地,有些喜欢这份坦率。

  他低头,再啄了啄她的指背。

  他开始有些享受萧玉归紧缩的瞳孔。

  他也说不上来为何在今天突然肯直视自己的心,或许是叶悬西的出现叫他发现了自己反常的反应,又或是危机感让他着急,想叫萧玉归看到他的心。

  又或是,天光下向他解释的萧玉归表情太过郑重,叫他以为自己在她心里也有很重要的位置。

  “要不要跟我讲讲,你和叶悬西的故事?”

  “啊?等会儿,我先问你个问题。”

  “你问吧。”迟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既然你也喜欢我,那我们能做夫妻该做的事了吗?”

  迟琰的表情瞬间石化。

  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

  “……你会后悔的。”迟琰迈开了步子转移话题,“出来太久了,回席上吧。”

  萧玉归蹦跳着追上他,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白净的小脸在他面前晃:“我为什么要后悔?”

  迟琰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复杂的神色,他忽然觉得方才是否不该那般唐突?将心放任自流的后果,他真的可以承受吗?她又能承受吗?

  他没有再说话,萧玉归方才并未感到的尴尬情绪迟缓地涌了上来,也抿着嘴半晌不再吭声,迟琰的视线却时不时偷偷移到萧玉归脸上,又迅速收回。

  萧玉归终于发现了他的目光,开始找话题,“你那个……你出来做什么呢?”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救萧玉真呢?”

  “?”

  汉语是起不到交流的作用了吗?她那是个问句啊。

  “……”迟琰心虚地回避眼神,他不想骗她,却也不能告诉她他与太子密谋之事,“我就是想帮帮你。你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就是你猜的那样,萧斐之一死,玉真妹妹便不必再嫁了。”萧玉归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会觉得我狠毒吗?”

  “从回门你救我那天我知道你会武开始,我就没拿你当寻常闺阁女子看待过。我觉得你这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很好。但如果,计划没能按你所想进行呢?若玉真还是逃不过被嫁恶人的命运……”

  “我知道,不是冯幸秉,也会是其他人,只要她的婚事一天握在三叔手里,她的命运就无法真正更改。”

  “是啊,那你想如何呢?”

  “我已经想好了后路,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萧玉归抬眼望向他,“我想将她送去另一个地方。”

  “哪里?”

  “还没想好,但总之要逃离这里,到一个她能够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地方。”

  “我可以帮你。”迟琰压低了声音,“初八祭祀,是个很好的机会。”

  “回头再说吧,我得问问玉真的意思。”

  谈话间已行至苑口,遥望一眼,叶清晏和叶悬西均已回到座位上,太后面色如常端坐主位,似乎还不知道萧玉归去过地牢的事。

  而迟琰和萧玉归**还未坐热,便听见叶悬西突然开口:“定北王,听闻南境又起了战事?”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整个苑内都听见。

  迟琰放下银箸,回道:“托太后洪福,家姐迟玦率定北军已击退南贼三次进犯。”

  叶悬西轻笑一声,目光扫过对席的太子叶清晏:“说起来,南境将士用的还是太子殿下两年前定下的”以守待攻”之策?”他故意在“以守待攻”四字上咬了重音。

  殿内气氛骤然一紧,几位武将也都不自觉地放下了酒杯。

  叶清晏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箸鲜嫩鱼脍,方才抬眼:“三弟消息灵通。不过上月那场歼灭战,斩敌三千,用的正是此策改良后的‘请君入瓮’。”她转向太后,“孙儿已命人将战报整理成册,明日便可呈给皇祖母过目。”

  太后微微颔首,实则并未听他们唇枪舌剑,而是留神听着耳边侍卫的低语通报。

  “说起南境……”叶悬西忽然话锋一转,“前几日儿臣得了一尊南临白玉观音,想着献给皇祖母。”

  他击掌三声,侍从便立刻捧上一个锦盒,“说来也巧,这玉料便是定北王府提供的。”

  迟琰皱了皱眉,他从未给过叶悬西什么玉料,他为何空口白牙?

  “皇祖母,三殿下近来和南临商人往来密切,想必是为了这尊玉像?只是孙儿记得,自先帝时就有令,禁止与南临通商。”

  叶悬西眼中寒光一闪:“定北王此言差矣,这玉料分明是……”

  “什么?”耳边通传的消息让太后一声惊呼,打断了叶悬西的话,她眯起眼,锐利如刀的视线扫过叶悬西和萧玉归,转头对侍卫低语几句,便见侍卫领命退下。

  那抹鲜红落在太后眼里,愈发刺眼。

  之后却一直无事发生,直到离宫前,行至宫门的萧玉归被一个脸生的宫人叫住,说是有人托他转交给她一个锦囊。

  却不说是谁。

  萧玉归接过打开,是如枯草一般锈成一团的头发,上面还落着点点半干未干的血迹,血气扑鼻,可底部触感弹软温热,分明不止有头发。

  她取下一根发钗拨开头发,发现其下覆盖的,是一截带着血的喉管。

  “啊!!”她装作被吓到,尖叫的同时手也抖得拿不稳锦囊,掉落在地。

  其中的东西并没有掉出来,迟琰一边问“怎么了?”一边捡起锦囊自己看了眼。

  宫人暗中打量着她的反应,回去复了命。

  待宫人离去,萧玉归才悠哉悠哉接过锦囊再看了一眼,嗤笑一声,“便宜他了。”

  “你胆子真是不小。”迟琰收起锦囊,继续和萧玉归向宫外走,“萧斐之已死,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萧玉归浅笑,她也以为,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像今天这般顺利。

  可她没有想到,比起萧斐之死讯到达萧自亭耳中的速度,更快的是三叔母死讯传来王府的速度。

  听到这个消息时,萧玉归惊得站起身,又跌坐回椅子上。

  她目光灼灼,紧盯着前来报丧的家仆道:

  “是谁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