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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暖想了一会儿,认真道:“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死就是消失,没有会去哪儿这一说,非要说的话,尘烟吧。”

  就像燃烧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烟雾,消散在空气里,什么都不剩。

  安然点了点头,很认同这个说法。

  “是啊。”

  她轻叹,“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们连世界都没有看够呢,哪里能自我了断。”

  时暖没说话,握在她肩膀上的手稍微加重了些。

  “暖暖,对不起。”

  安然再度开口,眼眶红了一圈。

  “我让你很担心吧?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能做出**那种事,这简直就不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能干出来的。”

  她越说就越控制不住情绪,滚滚的眼泪就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时暖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关系的,安然,真的没有关系。”

  “有……怎么会没有关系?”

  安然靠在她的肩头,整个人泣不成声,“还好你救了我,暖暖,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敢想象我妈会有多崩溃,那是什么?是不孝。”

  “我为了自己的一时情绪就走上极端,完全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我以后不会了,暖暖,我真的不会了。”

  时暖情不自禁的被她感染,柔声安慰:“好,我知道的,我们以后好好生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嗯?”

  安然结结实实的哭了一顿,眼睛都肿了。

  “好啦。”

  时暖笑着替她擦眼泪,“你看哭成小花猫,你这个眼睛啊,估计得两天才好。”

  “怎么可能?”安然吸吸鼻子,凑到旁边的玻璃窗户上去看,的确肿的跟个熊猫似的。

  “我晚上用冰块敷,敷它几个小时,我还就不相信了!”

  “那估计眼睛还没消,又要感冒。”

  时暖叹气,“肿就肿吧,反正这两天不出门。”

  “早知道不哭了……”

  安然深呼吸一口气,她鼻音很重,堵着半天都出不了气,“糖果看到我这样会不会多想啊?”

  “她才多大?哪里会考虑到这些?”时暖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最多只会觉得干妈是不是生病了。”

  “可不就是生病了吗?”

  还是那种,清醒了恨不得打死自己的病。

  安然越想越觉得懊悔不已,前面的几天就像被鬼上身了一样,“然然你放心,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也许,人的开悟就是在一瞬间。

  就像安然。

  她比时暖想象中恢复得还要快,整个人的状态像变了一个人格。

  尽管还是会时不时走神,但愿意做出改变,积极往前走,就已经比什么都好了。

  时间愿意治愈的,都是想自愈的人。

  时暖正想着该怎么跟她提起楼景琛,没想到安然自己先开了口。

  这天天气很好,她们和云妈一起带着糖果在院子里玩,铺一张野餐垫,再摆点零食和水果,和野餐没什么区别。

  玩得累了,两人纷纷倒在垫子上。

  “不行了……我不行了。”

  “我也是。”

  时暖看着蓝天白云,伸手把墨镜拿过来盖在眼睛上,“小孩子的精力为什么那么好?我不懂。”

  “我也不懂。”安然语气更是带着叹声,“暖暖啊……咱们糖果应该已经算是比较乖的孩子了吧?这几天跟她相处我都快麻了,我感觉我以后不会想要当妈了,有糖果就够了。”

  “你搁这儿造排比句呢?”

  时暖笑,“带孩子就是这样,累并快乐。”

  安然突然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只有两人的喘息。

  许久,时暖听到她低低的声音:“暖暖,其实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

  时暖惊讶的转过头。

  女人的脸色很平静,因为刚才过激的运动,她的脸颊微微泛着红。

  “那个孩子……算是意外,但我原本打算留下来的,我以为对他来说是个惊喜,就打算等他出差回来告诉他。”

  “可实际上不是的。”安然笑了笑,那笑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我怎么能要求所有人跟我一样期待孩子的到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一种道德绑架。”

  “不是的安然。”时暖急声打断她,“那是他的孩子啊,如果他不想要,当初就应该做好措施,而不是等到事后说‘我还没有准备’,你不能对自己这么苛刻,把什么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安然一愣,随后的眼神透着几分迷茫。

  “也是……”

  她说,“我不能对自己这么严格,我们都有错,我错就错在太过相信他,以为他和他的前妻当真清清白白,也以为……他是真的爱我。”

  可一切都是无法证实的猜想。

  楼景琛出差回国,安然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这个消息,还当成一个礼物,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礼物盒里。

  可那个盒子被他打翻,换来了一场恼怒的质问。

  他问她为什么不早点说。

  “楼景琛那一次出差的时间很久,三个月,正好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还短,我也就没有着急告诉你。”

  时暖声音有些颤抖,“所以等他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四个月?”

  “差不多。”

  安然自嘲一笑,抬手在腹部比划了一下。

  “大概这么大?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能看出弧度了。”

  她眼角不自觉的滑下一滴泪,但语调还是轻松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他说给我约手术,我当然不愿意,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就算他不要,我也可以自己生下来,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

  “我和楼景琛吵完架,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他的前妻,她开车撞了我,是路人帮我打的120,孩子自然是没了,我也等到了楼景琛的电话,还没等我开口,他先骂了我。”

  光是听着,时暖就觉得心口发闷。

  “为什么?”

  ”因为他前妻诬陷我伤害她的孩子。”

  安然扭头看了时暖一眼,“觉得不可思议吧?但她就是做到了,而且她的孩子确实受了伤。”

  那一刻,安然就知道自己输了。

  不为别的。

  光是那个女人能为了陷害她……伤害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她就甘拜下风。

  怎么能有人狠到这种地步?

  她不懂,也不想懂。

  可是想离开也没那么容易,楼景琛跟发疯了一样,把她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就是跟他睡觉。

  时暖声音都在发抖,“他……他这是犯法!”

  “是。”

  安然叹了口气,“但是怎么办呢暖暖,我没有任何证据指控他,他有权有势,我藏一点点东西都能被他发现,后来我就放弃了。”

  不仅放弃了他,还放弃了自己。

  时暖紧紧拉着她的手,“安然,我一定不会让他再伤害你,我保证。”

  可是谁也想不到,意外会来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