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暖以前参加过的婚礼不少,等轮到自己时,她才知道作为新人究竟会有多紧张,在脑海里把所有的流程预演了一遍还不够,还是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今天的江家热闹非凡,重新装潢过的别墅被各种各样的花包围,就连墙壁外观的雕花都被精心洗涤过。

  外面传来沉沉的车轮声。

  安然眸光微微一亮,安抚性的拍了一下时暖的肩膀。

  “来啦。”

  时暖展颜一笑,任由她们把白色的头纱掀起来挡住了脸。

  不一会儿,下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时暖和江逸臣都不是喜欢麻烦的人,所以省去了很多过程,直接去酒店进行仪式。

  “好可惜,我都准备了好多游戏用不上,不过也没关系,让我来看看你老公的伴郎帅不帅……”陈雅莉兴奋地跑过去开门,却在看到门口的人时僵在了原地。

  “傅……傅总?”

  她转过身来,龇牙咧嘴的眨着眼睛。

  傅兆森没有给她阻拦的机会,沉着脸将她掀到一边,径直走进了房间。

  时暖已经听见了声音,还没回过神,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她面前,他目光如炬,“时暖,跟我走。”

  “傅先生搞错了吧?”

  安然侧身站在两人中间,抱着手道:“就算您是作为娘家人出席,该来的地方也不是这儿。”

  傅兆森目光直视前方,女人的身影被完全挡住,只露出洁白的婚纱。他嗓音沉沉:“让开。”

  “你……”

  “让开!”

  猝然凶狠的语调吓了安然一跳,刚想发火,时暖淡淡出声道:“安然,让他说。”

  安然这才愤愤然的瞪了傅兆森一眼,往旁边一步让开。

  “小叔这是做什么?”

  时暖仰着头,这个她小时候也真心当成过依靠的男人,身材一如既往的挺拔,只是多了几分沉敛和冷峻,此刻正眼神复杂的盯着她。

  “我什么都不想做。”傅兆森眼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像是整夜没有睡觉,他声音哑得不可思议:“时暖,你是我养大的,嫁给江逸臣……我不同意。”

  这个回答在时暖意料之中,她短暂沉默了一下,笑着说:“小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有用,婚礼还没开始。”

  “但我们已经领过证了。”

  “去离了就是!”

  傅兆森的音量陡然拔高,眸里的情绪已经处于克制的边缘,“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些男人都不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包括他江逸臣,他不过是看你年轻罢了!”

  时暖眼睛一动不动,等他平静了些才轻笑着说:“小叔总这么说,可是跟他在一起的人是我,我难道感觉不到真心吗?”

  “你感觉到的未必是真心!”

  傅兆森抬头扶了扶额,低眸的瞬间也强迫自己冷静。

  他双手握着时暖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说:“暖暖,你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男人,你现在还小,对感情的认知还不够,等你再长大一点,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

  时暖半笑不笑地问:“小叔怎么不继续说了?”

  傅兆森喉结滑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叔是不是想说,接近我的男人都是看我年轻,所以说的话做的事都是花言巧语,等把我骗到手以后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伤害我?”

  这些话,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说过。

  那时时暖稍微能听进去一些,以为他确实是为了自己好。

  “但小叔似乎忘了,你也伤害过我。”

  所以如果非要说起来的话,是没有区别的。

  男性天生就拥有自以为是的劣根性,能把这个基因稍稍控制的,只能看后天形成的人品如何。

  而江逸臣,是她目前见过人品很好的人。

  傅兆森脸颊的弧度绷得很紧,低垂的发梢挡住了眼睛,正好掩盖住他眸里的神色,沉沉的压抑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在做着什么心理斗争。

  过了一会儿。

  像是过了很久。

  他抬起头,猩红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女人,坚定道:“我带你走,以后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只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

  “傅总要带我太太去哪里?”

  “……”

  漫不经心的声音打断了傅兆森的话,房间里的几人纷纷回头。

  男人一身白色西装,纹理和时暖婚纱上半身的材质有些相像,黑色的领结束缚着领口,让他一身满溢的荷尔蒙显出几分柔和。

  时暖看到他愣了一下,继而扬唇一笑。

  江逸臣朝她挑了挑眉,目光转移到旁边的男人身上时,一瞬间锋锐灼灼。

  “听说连助理都联系不上傅总,我还以为你去参与什么大项目,和外界都失去联系了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太太的房间里,还跟她说这种……”

  似乎找不到词语形容,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不合……伦理的话?”

  这语调不紧不慢,却又带着一股浓烈的压迫感,傅兆森冷笑,“不合伦理?我和暖暖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再者……这种话似乎轮不到江总来说!”

  “怎么会呢。”江逸臣看起来仍然散漫,但眸底没有温度,“我和时暖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应该是最有权利说这种话的人。”

  他走到时暖身边,温声问:“你说呢?”

  “嗯。”

  时暖见他伸过手就顺势握住,“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

  两人的眼神交流落在傅兆森眼里,竟然说不出的刺眼。他双手紧握成拳,通红的瞳仁仿佛能滴出血来,“时暖……”

  “你真的确定,不跟我走?”

  时暖站了起来,和身旁的男人并肩而立。

  她坦荡的目光没有一丝躲闪,一字一句地道:“小叔,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先生在,他听见会很不高兴。”

  “……”

  傅兆森面色铁青,湛芒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碎裂开来。

  江逸臣嘴角的弧度扬起,又落下。

  “那么,时小姐跟我走吧?”

  他柔溺的声音就在耳畔,时暖的手被温热的大掌牵起,“我们的婚礼快开始了。”

  傅兆森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塑,眼看着身着白纱的女人从自己面前经过,如同走出他的世界,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