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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眼里的破碎,犹如一面干净透亮的镜子突然出现了裂痕,越来越重,直至蔓延到整个眼眶。

  楼景琛一直拧眉看着她,那气势如虹,像一张透明的网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让她无处可逃。

  许久。

  他启口:“纵有再多人,也没有一个是你。”

  安然苦涩的扯了一下嘴角,“这么说起来,楼总对我很深情了。”

  “安然。”楼景琛装在西裤口袋里的手微微蜷握了一下,这个动作隐藏得很好,安然并没有发现,只听到他暗哑的嗓音道:“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

  “什么事?楼总倒是说说看,什么事你没有办法?”

  骗她吗?

  还是说,孩子?

  他当初说和前妻是契约婚姻,两个人并没有住在一起,也没有感情,她信了。

  可后来不仅看到了他们的亲密照,还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

  她安然是什么?

  一个**!

  安然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很不想去回忆那些过往,一桩桩一件件,仿佛都在嘲笑她的智商。

  “其实那些也没什么重要的,我就当……是自己的选择错了该付出的代价,但是楼总,楼景琛——”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我能不能麻烦你放过我?你去享受你的天伦之乐不好吗?老婆,孩子,这不是已经完美了?还非要缠着我做什么?”

  “还是说,你想让你的孩子知道他父亲就是个……!”

  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下。

  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阴霾,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安然心口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可随后又想……

  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连死都死过了。

  “还是说,你想让你的孩子知道他爸爸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最后两个字说出口,她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爽感,还有疯狂。

  楼景琛黑眸微微眯了一下,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安然以为他会做点什么。

  比如骂她。

  再比如,威胁警告。

  但是什么都没有。

  楼景琛就那么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沉声问:“骂完了么?没有的话继续。”

  “……”

  这种反应,反倒让安然有些无所适从。

  她挪开目光,“我没有想骂你,你走吧,我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也不可能再和你回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不要再有任何交集了。”

  男人没有说话,那双黑眸里的危险,像毒汁一样渗透出来。

  他咬着牙,“你再说一遍。”

  安然心里有些打鼓,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说十遍都是这样。”她眼眶通红,近乎吼声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这一字一句,像刀一样刺进楼景琛胸口。

  他强忍着钝痛,上前一步捏住了安然的肩膀。

  “那……”

  这嘶哑的声音包**万种情绪。

  “我也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会放手,除非我死。”

  “……”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眼前越来越模糊,许久之后,安然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才缓缓舒出来,眼泪也随之滚落。

  她看着波光荡漾的湖面,心里不知怎么就陷入了一片荒凉,那荒漠一眼看不到头,寸草不生。

  ——

  另一端。

  保镖带着糖果回家时,时暖刚刚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刚才被江逸臣那个狗男人纠缠着胡闹了一番,还好跑得快,不然怕是要直接到晚上。

  看到门口进来的糖果,她不解道:“安然呢?”

  “安小姐说……她有点事情要办,让我们先回来。”

  时暖伸手把糖果接到怀里,皱眉道:“我不是说过不能让她单独待着吗?你至少打电话跟我说一声,怎么能让她自己行动?”

  这么多天,安然看似恢复了正常,但时暖知道,她心里始终有一个结在。

  让她自己待着,好比装一个定时炸弹。

  “不行……我得自己去找她。”

  把糖果往保镖怀里一塞,时暖拔腿就往外走。

  没到门口,女人的倩影就映入眼帘,她脸上甚至带着笑,“这是准备去哪儿啊?看,给你们买了新鲜的梨,我尝了一下,非常甜。”

  安然手里是提着梨,没错。

  但时暖总觉得不对劲,“你只是买了个梨?”

  “那不然呢?”

  安然看了她一眼,那感觉仿佛是在说她大惊小怪,错身往里面走,“我们出去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有个老奶奶在摆着摊卖梨,刚才就是看她快卖完了,所以我才赶紧去买的。”

  “那你怎么不带糖果一起去?”

  “带她一起,我又要抱孩子又要拿梨,多麻烦啊。”

  保镖还在呢。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但时暖没再追问,有些问题不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也许大家就这么静悄悄的,会好过千言万语。

  她心疼的目光一闪而过,快走两步过去把安然手里的袋子接过来,“那好吧,基于对安小姐的误解,剩下的就让我来替你服务。”

  两人相视而笑,眼里都有泪花。

  安然看着时暖走向厨房的背影,心口像被一堆火烘着,热得不像话。

  这个小插曲被两个人放在了心上,但谁都没有说明。

  去海城的机票已经订好,到机场离开之前,时暖把江逸臣叫到一边,“你最近让人注意一下楼景琛的动向,我担心他会做什么手脚。”

  江逸臣嗯了一声,拿出手机转了个文件给她。

  “我已经让人调查过了,楼景琛近段时间在N市有个很重要的项目,是和当地旅游发展挂钩的,他需要亲自出席剪彩,至少应该没空去海城骚扰你们。”

  “那就好……”

  可时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这样吧,你让杨阳安排几个可靠的人,在安然家附近住一段时间,至少先保护一下他们的安全。”

  江逸臣哭笑不得,“老婆,你是真把楼景琛当成不法分子了?”

  时暖冷哼一声,“不然呢?”

  他那种人,最擅长的就是打擦边球。

  如果安然当真重新落在他手里,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况且还有安然的父母……

  不管什么样的意外,她都不希望发生。

  “好,听你的。”

  时暖的吩咐,江逸臣当然会照办。

  他深黑的眸光目送她们离开,心里的感觉却并不好。

  男人最了解男人,只要他认定的事,即便有铜墙铁壁,他也会想方设法开辟出一条地道来。

  楼景琛……绝不可能那么容易罢休。

  而现在让江逸臣更加担心的是——

  还没有冒头的闵烟。

  她到底会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