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在忙碌与平静中悄然滑入了1973年的尾声。

  霍冬临和姜九梨之间的关系,处在一个微妙而稳定的状态。

  没有正式宣告和好,也没有再刻意疏远,就像春日冰雪消融后,溪水自然而然地流淌。

  他们像所有陷入暧昧期的男女一样,会心照不宣地在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看电影。

  一切都在朦朦胧胧的默契中进行着。

  如同阮秋悦和谢远舟两人,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然滋长、沉淀。

  许嘉南知道姜九梨和霍冬临的关系缓和后,心像被浸入了酸涩的液体里,闷闷地疼。

  失落和难过是难免的,但他却并不想放弃。

  他依旧像个朋友一样,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身边,约她吃饭等等。

  姜九梨不是不明白许嘉南的心思。

  她感激他的善意和一直以来的照顾。

  她也欣赏许嘉南的温和有礼、家世良好,可作为伴侣,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她不想耽误许嘉南,也不愿一直这样模糊地给予他希望。

  终于,在许嘉南约她看电影时,她打算把话说清楚。

  两人走在厂区外安静路上,初冬的风带着寒意。

  “嘉南同志,”姜九梨停下脚步,目光坦诚地看向他,“谢谢你的邀请,但是......电影我就不去看了。”

  许嘉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但还是维持着风度:“没关系,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许嘉南,”姜九梨打断了他,声音清晰而温和。

  眼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是个很好的人,真诚、善良,对朋友也热心。”

  “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但是......也仅仅是朋友。我希望你能明白。”

  她顿了顿,还是决定点明,“所以,我不想让你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应该去找一个真正适合你、也能全心全意回应你的好姑娘。”

  她以为会看到许嘉南失落、难过的样子,然后会放弃。

  然而,许嘉南在短暂的沉默后,脸上竟然又重新浮现出了笑容。

  “九梨同志,”他看着她,眼神明亮,“谢谢你这么坦诚地告诉我。但是,我也不会放弃的。”

  姜九梨愣住了。

  许嘉南继续说着,语气平和却,“我知道,你和霍团长的关系在好转。我也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他。”

  “但是,只要你们一天没有再次明确关系,没有走到那一步,我觉得我就还有机会,也有权利继续追求我认定的幸福。”

  他笑了笑,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不容动摇的决心:“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什么让你为难或者影响你工作和生活的事情。”

  “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比普通朋友,稍微关心你多一点的普通朋友就好。”

  “如果......如果最终你们还是在一起了,那我祝福你们。但在这之前,请允许我,按照我自己的心意来。”

  姜九梨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拒绝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对方却以这样一种“朋友”的姿态,温和而固执地坚守着。

  她最终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带着几分哭笑不得,“你呀.....何必呢。”

  “心甘情愿。”许嘉南笑着接话,眼神坦荡。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许嘉南依旧会偶尔出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关心。

  姜九梨无法硬起心肠对一个如此“讲道理”的追求者恶语相向,也只能由着他去。

  只是在心里,那杆天平,早已倾斜得无比分明。

  转眼间,北风渐紧,1973年的日历即将翻过最后一页。

  就在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贴春联,迎接新年的时,一个不好的消息如同寒冬里的冷水,浇在了姜家人的头上。

  姜五康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和并发症!

  这年头,肾脏移植本身就是走在医学前沿的、风险极高的特大手术。

  尽管手术在当时算是成功了,但术后的抗排异治疗和并发症的管控,受限于医疗水平和药物,始终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当地所在的医院已经尽力,但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建议,必须尽快转到医疗条件更好、专家更多的沪市进行全面的检查和针对性治疗!

  姜家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姜母当时就腿软得站不住,姜父也是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之前因为儿子做手术欠下的钱,还没有还清,现在又要到沪市去。

  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姜九梨得知这个消息,心也猛地沉了下去。

  但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目前有八千多块。

  如果只是去复查,应该是够的。

  就在她发愁年底不好买火车票时,霍冬临来了。

  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看到姜九梨泛白的脸色,什么都没问,只沉声说,“小九别慌,有我在。”

  “收拾一下,我立刻去安排车和开介绍信。我陪你们一起去沪市。”

  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空泛的承诺,只有最简单直接的行动。

  这一刻,姜九梨对许嘉南的感觉差在哪里。

  许嘉南没有办法给她安心。

  可霍冬临每次都能让她安心。

  姜九梨抬头望着他,仿佛瞬间找到了依靠,鼻尖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在这种时候,任何的客气都是矫情。

  她知道,只有他,有能力也有决心,帮她度过这个难关!

  霍冬临以最快的速度协调好了吉普车,通过关系加急开具了必要的介绍信和证明。

  粮票、油票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他还提前联系了沪市的医院,又找到了他的战友。

  第二天,他就开着吉普车,带着姜九梨和她大哥大嫂赶往了沪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