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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飞快地在霍冬临和姜九梨之间扫过,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姜九梨......她怎么会认识霍冬临?!

  而且看这架势,关系匪浅?!

  霍家,那可是他绝对得罪不起的存在啊!

  电光火石间,吴伟民脸上已经堆满了热情。

  快步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哎呀,是霍团长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霍冬临表情寡淡,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吴伟民,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吴区长,似乎很忙?”

  “不忙不忙!”吴伟民连连摆手,亲自去沏茶,“再忙也没有你的事重要啊!来来来,坐下说!”

  他的视线又转向姜九梨,带着明显的补救意味,“小姜同志,你看你,怎么不早说认识霍团长啊。”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误会,这都是误会嘛!”

  看着吴伟民热情得近乎谄媚的虚伪嘴脸,姜九梨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

  她前世只在书本中听说过,权势能给人带来的巨大便利和威慑。

  但从未像今天这样,真真切切地、赤裸裸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是那个可以被吴伟民随意呵斥、像赶苍蝇一样赶出办公室的普通女工。

  可霍冬临一出现,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仅仅是他站在这里。

  代表着他背后那个令人忌惮的姓氏和身份,就让这位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副区长,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权势,原来真的可以让一个透明的小人物,在别人眼中变得“高大上”起来。

  这种认知,带给姜九梨的不是沾沾自喜,而是一种凉意的震撼。

  如果不是霍冬临,她和她家人在吴伟民面前,恐怕真的如同蝼蚁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霍冬临似乎对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脸上没什么表情。

  目光平静地看向吴伟民,语气丝毫没有波澜,“吴区长,姜同志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他顿了顿,目光在吴伟民脸上停留了一瞬,才继续道,“她家里的事情,还望吴区长能......高抬贵手,多多关照。”

  这话说得客气,但里面的意思,吴伟民这种官场老油条怎么会听不懂?

  这分明就是在为姜九梨父兄被开除的事情撑腰,让他立刻解决!

  吴伟民心里暗骂自己看走了眼,脸上却堆满了笑,连忙说道:“哎呀,霍团长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这真的都是误会啊!”

  他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做出一副懊恼又无奈的样子,“肯定是我那秘书,办事不牢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我本来是让他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棉纺厂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协调的困难,谁知道他竟会错了意,下达了错误的指令!”

  “这真是......我回头非得好好批评他不可!”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当着霍冬临和姜九梨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吴伟民。关于棉纺厂姜自强和姜七振两位同志的工作问题,之前是沟通上出了岔子,产生了误会。你立刻跟棉纺厂那边联系,撤销之前的错误决定,恢复姜自强和姜七振同志的一切工作和待遇!对,立刻!马上办!”

  放下电话,吴伟民转过身,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和蔼”的笑容,“霍团长,小姜同志,你们看,这事儿办的......”

  “放心,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保证姜家父子明天一早就能回厂里正常上班!绝对不会影响他们的工作和待遇!”

  事情解决得如此迅速,如此.....轻描淡写。

  仿佛之前姜家遭遇的那场灾难,只是他吴伟民一句话就能轻易抹去的小插曲。

  霍冬临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吴区长了。”

  他站起身,“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好,霍团长慢走!小姜同志,有空常来坐啊!”吴伟民热情地将他们送到办公室门口,那态度与之前对待姜九梨时判若两人。

  走出区**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姜九梨跟在霍冬临身后,两人一路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姜九梨的心绪,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和复杂情绪中。

  在她看来如泰山压顶的难题,在霍冬临那里,竟然只需要几句不痛不痒的的话,就迎刃而解了。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最终还是霍冬临打破了沉默。

  “以后......如果他再找你麻烦,或者遇到类似你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告诉我。”

  他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别自己一个人硬扛着。他那种人,你对付不了。”

  姜九梨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怔怔地抬起头,看向他线条冷硬的侧脸。

  阳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她心里百感交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干涩的,“......谢谢。”

  霍冬临目视前方,喉结微动,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涩然,“我们之间......不提这个。”

  话音刚落,他似乎又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仿佛逾越了那条他们默认的界限。

  他立刻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克制,“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姜九梨下意识地立刻回答,声音有些急促。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路边行人的脚步声和自行车铃声偶尔传来。

  该走了。姜九梨在心里对自己说。

  事情已经解决,他没有理由再停留。

  她转过身,想要离开,可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异常沉重。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心里空落落的。

  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呢?感谢显得生分,关心又似乎不合时宜。

  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