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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谊会结束后,谢远舟和几个工友一同走回宿舍区。

  路灯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光影,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舟,你小子可以啊!”张志一把搂住谢远舟的肩膀,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那个漂亮姑娘是谁啊?看你们聊得那么热乎。”

  谢远舟的脚步微微一顿,耳根立刻热了起来。

  “就是......很普通的同志关系。”他低声回答,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

  “普通同志?”李强凑过来,挤眉弄眼道,“我看那姑娘看你的眼神可不普通。人家可是主动邀请你下周一起看电影呢!”

  “就是就是!”其他几个工友也起哄,“谢工平时闷不吭声的,没想到这么有女人缘!”

  谢远舟的脸更红了,他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工友们,“你们别瞎说。我和那位女同志真的不熟,今天才第二次见面。这种玩笑开不得,对人家姑娘名声不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刚毅。

  他是男同志,被人传点闲话倒是没什么。

  但是这些闲话对于一个女同志来说,可就非常严重了。

  张志讪讪地松开手,“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干嘛!”

  “这种玩笑不能开。”谢远舟眉头微蹙,“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要是传出什么闲话,以后怎么做人?我是个男人无所谓,但不能连累别人。”

  李强拍了拍他的肩膀,“行行行,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不过说真的,那姑娘条件看起来不错,你要是真有意思,可得抓紧机会。”

  谢远舟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工友们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话题很快转到了明天的工作安排上。

  回到宿舍,谢远舟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生怕吵醒已经睡下的室友。

  他躺在窄小的木板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出神。

  联谊会上阮秋悦明亮的笑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当他说起自己喜欢看书时,她惊喜地说自己也爱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一刻,他仿佛找到了知音。

  谢远舟翻了个身,木板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想起阮秋悦邀请他看电影时期待的眼神,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但随即,现实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他是什么人?

  一个穷技术员,家里有生病的母亲和三个还在读书的弟妹。

  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自己的生活费,全部都要寄回家。

  而阮秋悦呢?

  霍家的千金小姐,从小锦衣玉食,住的是有保姆的大院,没吃过任何苦。

  谢远舟苦笑着摇摇头。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即使阮秋悦现在对他有好感,也不过是一时新鲜。

  等她知道他的真实家境,肯定会知难而退。

  与其到时候难堪,不如现在就保持距离。

  想到这里,谢远舟心里一阵刺痛。

  他摸出枕头下的怀表,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借着月光,他轻轻摩挲着表盖上已经模糊的刻痕。

  “爸,我该怎么办?”他无声地问。

  怀表不会回答,只有秒针走动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姜九梨和阮秋悦也回到了租住的小院。

  阮秋悦一路上都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鸟。

  “你今天心情很好啊。”姜九梨一边开门一边说。

  阮秋悦笑嘻嘻地跟进去,“联谊会挺有意思的,比我想象的好玩多了。”

  姜一苹已经睡下了,两人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回到共住的房间。

  阮秋悦坐在床边,一边梳头发一边哼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调子。

  姜九梨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她拿出霍冬临给的信封放在桌上,“这个给你。”

  “什么啊?”阮秋悦好奇地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钱和粮票。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多?小九,你这是......”

  “借给你的。”姜九梨平静地说,“我看你最近手头紧,先拿着用。”

  阮秋悦咬了咬下唇,眼眶有些发热。

  她知道姜九梨看出她住不惯这里,又不好意思开口。

  这些天她确实很不适应,但倔强的性格让她不愿承认。

  “谢谢!”她小声说,把信封小心地收好,“等我回家就还你。”

  姜九梨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脱下外套挂好,坐在床边看着阮秋悦,“悦悦,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啊。”阮秋悦眨眨眼。

  “你现在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谢远舟了吗?”姜九梨直视着她的眼睛。

  阮秋悦梳头的手顿住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就是看到他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姜九梨耐心地等着她说下去。

  “就是......”阮秋悦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每次见到他,心里就会有种朦朦胧胧的欣喜,就像......就像小时候得到最想要的玩具那种感觉,但又不太一样!”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想了解他更多,想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平时都做些什么。”

  “今天听他唱歌,我的心跳得好快,手心都出汗了!”

  姜九梨静静地听着,心情复杂。

  阮秋悦描述的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这就是心动,最纯粹的心动!

  “还有......”阮秋悦继续说,声音更轻了,“当我知道他要负担整个家庭,弟弟妹妹还在上学时,我这里......”

  她指了指心口,“会疼,我会心疼他,我想帮他,想让他不要那么辛苦!”

  姜九梨叹了口气,坐到阮秋悦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悦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阮秋悦茫然地看着她。

  “这意味着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姜九梨直白地说,“而且是很认真的那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