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颜看了一眼天色,建议道:“这个时辰,我们赶回去也进不了城门,不如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儿一早再进京吧。”

  辰一也是这个意思:“那我晚上跟辰五凑合一晚。明儿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好。”闻颜应下。

  天气渐渐热起来。

  晚饭过后,闻颜就回屋去洗漱了。

  这几日,她将卧房旁边的耳房改造一番,做成了专门洗浴的房间。

  里面有专门烧热水的铜锅。

  洗完澡,她穿着宽松的寝衣,用帕子绞着头发走出来。

  寝衣的料子薄软,将她纤弱的身形勾勒得曼妙玲珑。

  应知林进来时,撞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下意识就要退出去。

  闻颜则是很自然地朝他点点头。

  他再离开,反而显得心虚。

  只得垂眸走了进去。

  满屋子是浓郁而潮湿的香胰子芳香。

  把头发绞得半干之后,闻颜就搓了一点点头油,将长长的头发打理得如黑绸般光亮,这才躺回炕上。

  应知林吹熄灯,在炕的另一侧躺下。

  他说起进京的事:“是晋阳的事吧!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兴许还能帮着你们出出主意。”

  “不必。”闻颜想也没想,就严词拒绝。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清了清嗓子,缓和道:“马上就要秋闱了,你应该好好读书,而不是跟着我到处跑。”

  “可是事关整个晋阳府百姓……”

  “你别急,到时候有你出力的时候。”闻颜嘴上这样说着。

  这件事牵扯到兰贵妃和兰家。

  一旦败露,兰家一时不敢动孟家。

  她有孟迟飞罩着,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危险。

  应知林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

  没背景没靠山,必定会成为兰家发泄怒火的对象。

  他的仕途前程就全毁了。

  虽然是合约关系,也没必要把人往火坑里带。

  应知林见她态度坚决,也隐约猜到她的用意。

  理智知道,闻颜这样做是在保护自己,自己应该按着她的安排走。

  可他莫名地,有一种被闻颜排斥在外的不适感。

  闻颜见他不说话,翻身趴在床上,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不让你去,你生气啦?”

  闻颜的手一伸出来,就露出白皙的小臂。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确实应该好好读书。”他想要压下她作怪的手指。

  天热起来,手中出汗。

  闻颜在纸窗里面加了一层纱窗。

  夜晚睡觉,只关纱窗,这样既有夜风吹进房间,使屋内凉爽,又能防蚊虫。

  月光透过纱窗撒在炕上,在他们身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银霜。

  也使得对方的脸,变得清晰许多。

  就见她雪白的小臂上,有一圈颜色发黑,隐约像个手掌印。

  应知林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闻颜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的手臂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应知林松开她,起身下床去拿出火折子。

  闻颜拦他:“你看错了,我没有受伤。大半夜的别折腾了,你快睡觉吧。”

  但她哪里拦得住应知林。

  他在梳妆台边转了一圈,手里就多了一根火折子。

  闻颜知道他要点灯。

  她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应知林不察,被她扑得往后退了几步。

  闻颜失去支撑,直直朝前摔去。

  应知林眼疾手快,下意识就揽住了她的腰肢。

  闻颜一头撞在他的颈窝。

  应知林的空间瞬间被她侵占。

  呼吸间是她身上的馨香。

  手中是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抱歉……”闻颜连忙挣扎着站起身来。

  “冒犯了。”应知林也触电般松开了她。

  两人都尴尬得不行。

  “呼……”

  应知林吹燃火折子,点燃蜡烛。

  昏暗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应知林一声不吭。

  拉过她的手,撩起衣袖。

  果然在她的小臂上,有一个青紫发黑的手印。

  “是谁弄的?”应知林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气。

  闻颜抽回手:“不小心碰到的。擦过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必担心。”

  “怎么碰,才能碰出一个掌印?你是不是去见孙如澜了?他对你动粗了?”

  “没有,我见他干什么?”闻颜知道孙如澜在将军府。

  不过一直没碰上。

  “他知道是我们刺杀他,他报复你了对吗?除了胳膊,他还伤到你哪里了?”

  “应知林,快打住你的胡思乱想,你听我说!”闻颜以为应知林是在害怕孙如澜上门报复。

  连忙解释道:“不是孙如澜,是希延大哥查到我们头上了。”

  她便将孙如澜去将军府求救的事说了一遍。

  “至于这个手印,是我毁了证据,还不知死活地挑衅希延大哥。

  他情急之下抓住我的手臂一下。

  你知道的,他们武将力气大,结果就这样了。”

  “是我大意了,竟然留下了破绽。”应知林懊恼,他一路上分明很小心的。

  闻颜安慰道:“你不必自责。去现场勘查的是辰一大哥,他可是军中斥候。在这方面本就很厉害。被他揪出来,咱们不丢脸。”

  也不知他有没有被安慰到。

  他托着闻颜的手腕,仔细地看了又看,才轻声询问:“现在还疼吗?”

  闻颜摇头:“早就不疼了。”

  应知林应了一声:“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你明日还要赶路奔波。”

  至于弄伤闻颜的人,他记住了!

  两人再无话,各自歇下。

  翌日清晨。

  闻颜起了个大早。

  天边刚浮现鱼肚白,她就起床了。

  她一动,应知林就醒了过来。

  他也跟着坐了起来:“这么早就要出发吗?”

  闻颜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天马上亮了,洗漱完就差不多了。”

  应知林想起来帮她收拾东西。

  闻颜把他按回床上:“你继续睡吧,别起来了。”

  “不了,我也该起来念书了。”

  闻颜梳好头发,换上衣服就出门了。

  应知林送她到门外,辰一哥已经等在外面了。

  目送她离开,应知林回到屋子,坐到梳妆台前。

  他拿着闻颜的梳子发呆。

  直到朝阳洒在他眼睛上,他才放下了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