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印是刚才孟希延捏出来的。

  闻颜从妆奁里找出活血化瘀的膏药,忍着痛把伤口的淤血推开。

  就在这时,丫环敲响房门。

  闻颜放下衣袖:“进来吧。”

  一个婆子推门走了进来。

  是孟希延院子里的管事嬷嬷。

  她对闻颜态度十分恭敬。

  恭敬地将一只瓷瓶递到闻颜面前:“这是宫里赐下来的,活血化瘀的药,大少爷让老奴送过来的。”

  闻颜垂眸想了想,笑着接过。

  闻颜在将军府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告辞要回松山村。

  送她出门时,孟希延找她道歉:“昨天是我冲动了。你的手臂伤势还痛不痛?”

  “希延大哥也是关心迟飞姐姐嘛,我懂的。况且有御赐的药,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孟希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问辰一:“辰一哥,你说,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是如何得知孙如澜有问题的?”

  辰一道:“你别小看了这些闺阁女子,她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许多内宅的隐秘之事,她们的消息可能比我们还灵通。”

  孟希延沉吟一声:“以防万一,还是让迟飞去外祖母家住一段时间吧。”

  “直接送走吗?”

  “不,这样太打眼了,你待会就去一趟外祖母家,就说孙如澜来了,外祖母自然会明白。”

  当天下午,外祖家就真的派人来,说外祖母身体不适,想要孟迟飞过去陪伴。

  孟迟飞一听外祖母身体不适,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赶过去了。

  **

  闻颜从将军府离开后,

  步行去了‘天衣布庄’。

  她边走边听。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在闻家的推波助澜之下,澄清嫁衣的事,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闻颜和闻家的口碑,在一夜之间,极限反转。

  闻颜成了过街老鼠,闻家成了宽容和善之辈。

  不少人对闻颜义愤填膺,骂得十分难听。

  幸亏无人认出她,说不定会有人朝她扔臭鸡蛋!

  她刚到店里,掌柜就迎了上来,递出一个信封:“小东家,今早有人送来了这个。”

  闻颜接过信封,拆开几眼看完。

  是那个人约她下午在茶楼见面。

  闻颜看完,就把信递还给掌柜:“处理掉吧。对了,今早有一位庆川公子来找我吗?”

  “有的,已经在二楼的雅间等您了。”

  “麻烦崔掌柜帮我准备一壶熟普茶。”庆川脾胃弱,喝熟普养胃。

  “是。”崔掌柜应着,很快就拿着新泡的茶回来。

  闻颜端着茶就上楼去了。

  推**门。

  庆川抬头,见是闻颜,立刻露出笑容:“闻颜小姐,你来了。”

  闻颜在他对面坐下,同时换上新沏的茶水。

  庆川看着棕色的茶汤,竟是熟普。

  他只在一次诗会上胃疼过,她就记在心里。

  这样心细善良的女子,活该自己忘不掉。

  品着浓香的茶水,庆川好奇询问:“这家铺子,是你的?”

  “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跟孟迟飞一起开的。”

  庆川并不意外。

  整个京城都知道,闻颜跟孟迟飞一直很要好。

  寒暄了几句,实在找不到别的话题。

  两人自然而然就说起正事:“你昨天问我想不想赚钱,是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不成?”

  闻颜便问他:“你手上能拿出多少钱来?”

  庆川在心里数了数:“大约三四千两。”

  “那差不多够用了。茶监司有一批泡了水的春茶,品相和口感都受到影响,应该会低价出售,你手上的银子若是够,可以去把它买下来。”

  “当真?若是茶叶,三四千两银子够吗?”

  闻颜道:“那只是一批中等品质的茶叶,而且数量不多,那些贵人懒得伸这个闲手。否则这种好事,也轮不到我们。”

  “品相和口感都有影响,我们买回来后,如何出手?”

  闻颜道:“所谓的品相和口感,只是对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来说。不管是自用还是招待客人,心里都膈应。但是,我们把它贩去北境,那就是顶顶好的茶,保准儿不用半天,就会被人抢光。”

  “我记得你大哥有位同窗,在茶监司任职,你走走关系,应该能拿下这批茶叶。”闻颜提议道。

  一提到他的大哥,庆川就轻蹙起眉头。

  他实在不想去求大哥。

  而且,大哥知道了,就相当于父亲母亲知道了。

  自己想做生意的事就暴露了。

  到时又是一番……

  庆川道:“不找我大哥,我还有别的关系。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能做成。”

  “那我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闻颜以茶代酒敬他。

  送走庆川。

  闻颜又去瞧了瞧笔墨铺子的进度。

  她刚进门,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就迎了上来。

  闻颜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纸铺的店小二。

  当时她开出一两银子的月钱挖他。

  他果然跳槽过来了。

  铺子已经装潢得差不多了。

  货物也准备了很多,堆满了半间仓库。

  将铺子的事盘点清楚。

  下午,她又去茶楼赴约。

  推开雅间的门,一位中年男子,已经等在里面。

  看见闻颜,他立刻站了起来,很是殷勤地给闻颜倒茶:“闻颜外甥女,让你特地跑一趟,辛苦了。”

  闻颜对他也客客气气:“穆表舅,有事但说无妨。”

  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姓穆,正是江心葵的表哥,是他昨天约见的中年男子。

  穆表舅垂眸沉吟了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关于嫁衣的事,我想到此为止。”

  “怎么,我帮你得到那个位置,你就想卸磨杀驴?”闻颜的语气冷冰冰的。

  “自然不是,你听我解释……”

  昨天江心葵约见他,在他面前哀哀哭求,让他放过她的丈夫。

  否则她就会被休弃回家。

  她求他不看僧面看佛面。

  念在曾经的情分上,别再利用嫁衣作文章。

  看着曾经爱慕,又抛弃过自己的女子,哭得泪如雨下。

  他并没有胜利者的**。

  他更多的是释然。

  年少时,江心葵也是娇滴滴的。

  手被树叶划了一下,都会到自己面前哭一场,要自己哄好。

  二十多年了。

  她一成不变。

  再反观她现在的妻子。

  温柔贤惠,沉稳大气。

  公事上,她也能发表见地。

  堵在他胸口二十多年的郁气,一瞬间就消散了。

  觉得自己争的这口气,显得很可笑。

  罢了,到此为止吧。

  但他霸占闻父的职位,是他与闻颜一起谋划。

  闻颜以身入局,用自己的名誉做代价。

  擅自退出,他得和闻颜商量,给她一个交代。

  他以为闻颜会很激烈的反对。

  他也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没想到,闻颜很爽快地答应了:“既然你不想做,那便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