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朝津平侯府门口聚集。

  津平侯府的门房在里面听见动静,连忙打开门来查看。

  见无数人围过来。

  门房试图将人驱逐:“走走走,看什么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能随便围观的。”

  百姓往后退了一些,却没离开。

  而是朝梁上指了指:你往上看。

  门房抬头看去,就见有什么长条的东西挂在梁上,一晃一晃的。

  门房心下发慌,有不好的预感。

  门房大着胆子,举着灯笼仔细查看。

  只见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衣,挂在白绫上。

  夜风凉凉,吹得白衣晃荡,一双青中泛紫的脚,若隐若现。

  视线往上,就见一张女人脸。

  她脸色青灰,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双眼圆睁,眼眶充血,舌头长长地伸了出来,犹如厉鬼转世。

  “是是是……是少夫人!”门房瞬间吓得腿软,一**跌坐在地上。

  灯笼摔了,遇火瞬间烧着。

  光线大亮。

  映照出女人恐怖扭曲的脸。

  围观百姓瞬间看清女子狰狞表情。

  有人吓得跌坐在地上,嘶哑着喊了一声:“死……她死不瞑目啊!”围观之人退得越发远了,却无一人离开。

  门房想回去通报主子。

  可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最后只得手脚并用地爬回府里。

  津平侯府的世子夫人吊死在大门口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快往外传播。

  越来越多的人朝侯府门口聚集。

  等侯府的主子们出来时,侯府门口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津平侯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这件事,瞒不住了。”

  儿媳妇吊死在大门口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侯府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津平侯阴沉着脸,低声斥责下人:“还不快过去,把夫人放下来。”

  闻如月死状吓人,仆人吓得腿软,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将人放下。

  他们正准备将人抬入府中,就见一行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霍侯爷,听说府上死了人,可要我们帮忙调查?”

  这一行都不是普通人。

  除了卫城禁军,还有京兆府的差役,以及大理寺的差役。

  三方人马,全都目光灼灼地看着霍侯爷。

  霍侯爷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但他脸上很快露出悲凄之色:“还请几位一同勘验,查明是否有人谋害我儿媳。”

  他怕再迟疑一秒,旁人就要怀疑是侯府杀人灭口。

  “那就涉及到验尸了。来人,把大理寺的女仵作请来。”

  尸体不能挪走。

  就这样横陈在众人面前也不合适。

  很快。

  侯府门口就围起一圈围帐,为死者保留体面。

  当三方人马将现场勘验完,没有可疑的痕迹之后,大理寺的女仵作也被请了过来。

  经过一番检验,女仵作给出结论,确实为自缢而亡,只不过她体内有毒素存在。

  霍耀行连忙解释:“我夫人病重,身体每况愈下,我们会用办法都使了,最近已经在用以毒治病的法子……”

  说着,他就眼眶通红,说话哽咽起来。

  下人也即拿来药渣和药方。

  请来大夫,确认药方确实是无奈之下才会用的虎狼之药。

  很快就将案子定性。

  闻如月乃自缢而亡。

  霍侯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泛起不安。

  果然,就听围观之人议论起来:“既然不是他杀,世子夫人好端端的,为何要吊死在自家大门口?还死不瞑目。”

  “是啊。霍世子是出名的爱妻,哪怕病重,她为何要寻死?”

  “说不定爱妻人设都是假的。

  霍世子早就嫌弃她了。”

  “不能吧!不是真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叩首求平安符?”

  “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难道还少吗?”

  津平侯听见这些言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狰狞地剜了霍耀行一眼,低声警告他:“瞧瞧你干的好事。

  把这些口舌处理好。”

  “是,父亲。”霍耀行垂头应着。

  待津平侯一走,霍耀行就跌跌撞撞来到尸体旁。

  他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尸体旁。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抓住闻如月的手。

  可她的死相太恐怖。

  手上的皮肤贴着骨头,青青紫紫,仿佛干尸一样。

  霍耀行又惧又怕地收回手,仿佛承受不了打击,用头抵着地面,呜咽出声:“月儿!我的月儿,你为何要想不开,寻了这短见。

  你扔下我一个人,让我怎么办……

  人生苦短,可是没有你,我一天都挨不过去……”

  霍耀行哭着哭着,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侯府下人惊慌失措,七手八脚地把霍耀行抬回府中。

  围观的人又开始夸赞霍耀行情深义重。

  还有人开始担忧,他这般爱自己的夫人,会不会为夫人殉情。

  那些想深扒闻如月死因的声音,很快就淡了下去。

  侯府。

  霍耀行的院子里。

  下人将他送回房间,就退了出去。

  霍耀行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新的贴身小厮连忙上前侍候。

  霍耀行挥开小厮:“去打水来给我洗漱。另外再准备一点艾草和柚子叶。”

  他恶心死了。

  刚才离尸体那么近,晦气都沾身上了吧。

  他一定要给全身驱驱邪。

  很快,小厮就打水进来。

  他用香胰子连洗带搓了四五遍才停下。

  他问小厮:“外面现在的传言如何了?”

  小厮立即竖起两根手指,对他拍马屁道:“世子爷您真是高啊。

  刚才您哭晕倒后,大家对您都只剩赞扬,没人说您半个不字。”

  霍耀行拨了拨茶碗:“你先下去吧,若是再有人来寻,便说我伤心过度,晕倒之后就病了,无法起身待客。”

  “是。”小厮领命就出去了。

  房门合上。

  霍耀行搓着手指:“闻如月为何突然寻死?”

  昨夜给她药剂加量,她应该痛得站都站不稳,怎么可能避开侯府层层守卫,跑到大门口去上吊?

  莫非,昨夜的药量,让她猜到是自己下药?

  她便故意吊死在门口?

  想毁了自己。

  想到此。

  霍耀行砸了手中的茶碗。

  可恶!

  闻如月真是可恶,连死都要给她找不痛快。

  闻颜一觉睡到自然醒。

  外面已经日上三竿。

  她伸着懒腰出门觅食,竟在前院碰上佩儿。

  闻颜惊讶地看着她:“你今天不去铺子里?”

  “铺子里有小白公公盯着。

  小姐,外面有大八卦,我等不及要回来告诉你。”

  “什么八卦?你说来听听?”

  佩儿便将津平侯府的事,绘声绘色同闻颜说了。

  闻颜故作惊讶:“没想到,闻如月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佩儿啧啧出声:“小姐,你是不知道,津平侯府的人有多会来事儿。

  按理说,闻如月不满四十,是不能大办,也不能入霍家祖坟的。

  霍家却说,儿子爱重闻如月,活着不能做长长久久的夫妻,便让他们死后长眠在一起。

  他们不仅让闻如月进了霍氏祖坟,还要给她风光大葬。”

  一时间。

  京城里的普通百姓,全都夸赞霍家有情有义的。

  佩儿一边说一边撇嘴,对霍家的嫌弃,毫不掩饰。

  闻颜捏捏她的脸:“好了,你就当个笑话听听就得了,怎么还往心里去了。”

  佩儿撅了撅嘴,就没再说这个。

  两人聊起别的,院门就敲响了。

  月升去开门。

  来人是孟府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