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议论闻颜时,闻颜也在向李婶打听焦家母女。

  她们来到县城最大的杂货铺,一边挑东西一边说话。

  李婶撇撇嘴:“应秀才也是命苦。他原本是订了亲的,女方是他先生的外孙女。

  他中了秀才就把婚期定在来年开春。

  谁知那天冬天,应秀才他爹就掉河里冻死了!

  那姑娘愿意等他三年。

  谁知才过两年,他母亲又去了。

  他又要再守孝三年,到时姑娘都二十了。

  姑**父母如何都等不了,便强行退婚另外许了他人。

  他被退亲后,焦家母女就把他视为囊中之物。

  大的以岳母自居,小的甚至想操持应秀才的衣食住行。

  好在应秀才反应及时,才没让她们登堂入室。

  她们一计不成,就在外散布谣言,说是孝期结束,就会立刻成婚。

  谁知柳如月横插一脚,抢先与应知林订了婚。

  没想到最后嫁过来的人是你。”

  李婶说着,也是一阵唏嘘,感叹世事无常。

  事情跟闻颜猜测的大差不差。

  “闻颜啊,应秀才是个知事懂礼的,你可不能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就跟他置气。”

  “怎么会呢!”闻颜笑得柔和。

  她看得出来黄莺儿对他有意,要是应知林也有那个意思,她不介意成全他们。

  应知林没几年好活了,帮他在临死前与心爱的女人相守,也算是**之美。

  合作一场,尽量别给他留下遗憾。

  闻颜挑中一套瓷器,正要拿起来仔细瞧瞧。

  “你乱摸什么!”柜台那边传来一声呵斥。

  就见铺子的女掌柜,单臂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几大步走过来,一把拍开闻颜的手。

  ‘啪!’的一声特别清脆。

  闻颜的手背顿时就红了。

  闻颜**手背:“掌柜,我没招惹你吧。”

  李婶子看得心疼不已,质问女掌柜:“你这人怎么回事?东西摆出来不就是卖的吗,看都不能看了?”

  “我的东西是要卖,可你们买得起吗?”女掌柜轻蔑地看着二人。

  李婶不服气:“你少狗眼看人低,不就是一套碗吗?多少钱我买了。”

  “这是南边来的白瓷,整套十两银子。”

  “什么,就几个破碗也敢要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啊!”

  李婶还以为百八十文呢!

  想着反正闺女要出嫁了,买回去给女儿当陪嫁也挺不错的。

  谁知道这么贵……

  李婶拉着闻颜就要走。

  闻颜却看着女掌柜:“不过是京城西边,河子窑的仿白瓷,做工最好的,一套也要不了十两银子,你这套釉面不平,属于瑕疵品,一套五百文顶了天,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原来县城最大的杂货铺,就是这样宰客的!

  以后谁来你家买东西,岂不是蠢到家了。”

  闻颜说完,就带着李婶离开,“县城又不止这一家杂货铺,我们去别家买吧。”

  谎言被当面挑破,女掌柜的脸色青红交错,半天才挤出一句:“装腔作势!”

  其他挑选的顾客对视一眼,稍作犹豫,也相继离开。

  闻颜和李婶一边逛街一边吃小吃,别提有多悠闲自在了。

  闻颜突然扯了扯李婶的袖子:“婶,你看对面茶楼里的人,是不是乔老太太和应喜妹?”

  李婶仔细一看,那个健步如飞的老婆子,可不就是乔婆子么!

  李婶‘呸’了一声:“不是说腿伤了吗?我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只见那母女二人今天穿得特别体面。

  应喜妹还戴了头花上了妆。

  她低着头,一脸娇羞地跟着一对母子,在茶馆里落座。

  “这是在相亲?”闻颜记得乔婆子说过,应喜妹最近在议亲。

  “多半是了。”

  应喜妹嫁给谁,闻颜不感兴趣。

  她又看了两眼,记住那个倒霉蛋,就继续去买买买了。

  粮铺、布店、药铺她一一逛过去,最后才去的杂货铺。

  等她买好,东西已经多到拿不下。

  杂货铺难得遇上这么个大主顾,自然想好好维护关系。

  当即就给她安排了一辆骡车送货上门。

  他们搭着骡车一路出了城门。

  远远就看见应知林他们,在牛车旁边等着了。

  焦家母女竟然也在。

  闻颜实在不想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就让车夫不要停,继续走。

  在经过应知林他们时,她大声道:“我们先走一步,你们快点跟上吧。”

  应知林:“……”

  黄莺儿:“……”

  焦姨母看着满满一车东西,只觉得牙根发痒。

  闻颜一个没有依仗的弃女,是谁给她的勇气,敢这么大手大脚地花应知林的银子?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应知林,却见他看着骡车的方向,神情宠溺而纵容。

  焦姨母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暗暗觉得不妙。

  **

  闻颜他们一回到村,满满一车的东西,顿时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知林媳妇,买这么多东西,要不少银子吧!”

  “你们不是净身出户吗?哪来的钱买这些啊!”

  “应知林不会偷偷藏私房钱了吧!”

  婶子们问东问西,语气酸溜溜的。

  闻颜一脸忧愁,“哪有藏什么私房钱。我们不是净身出户了吗,虽然住在五婆婆的房子里,但是家徒四壁,总要置办一点生活用品吧!

  于是知林就去找书院的先生借了一点钱。”

  闻颜说着说着,就唉声叹气起来,“欠了一**债,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完,只能辛苦知林以后多抄点书了。”

  叹息声中,骡车走远。

  还有人蛐蛐闻颜:“都穷到借钱度日了,竟然还敢买这么多东西。”

  “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又如何?一点不会精打细算。”

  “看着吧,以后有应秀才受的。”

  闻颜大手大脚花钱买东西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老应家。

  当时,乔婆子还正高兴着。

  因为应喜妹和马家次子的婚事,历经三个月的拉锯,终于定了下来,马家三天后就会来下聘。

  马家是富户。

  马家次子虽然只能继承三分之一的家产,但他才十九岁就已经是童生。

  前途不可限量。

  将来谁仰仗谁,还不一定呢!

  乔婆子锁了门,躲在房间清点私库,盘算着给应喜妹置办几台嫁妆,拿多少压箱底银子合适。

  忽地,她就听见交好的花婶,在外面喊她:“老姐姐唉,你怎么还坐得住。你的棺材本,都快被应秀才败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