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夫君见她虎头虎脑,怕她再做出什么错事,便叮嘱道:“秀才娘子是个讲规矩的人,她的眼界不在小小的松山村,不会记恨我们。你安分些,以后扩招,或是有新的活计,我们再去争取也不迟。”

  妇人闷闷地应了一声,还算听话。

  当然,对她心存怨怼的只是少数,赶尽感谢的反而是多数。

  比如香莲一家。

  香莲婆婆在得知她通过考核后,高兴得极了。

  当即就抓了家里的大公鸡,宰了给闻颜送去。

  对于这些好好坏坏的议论,闻颜不仅不讨厌,反而还喜欢得很。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只有不好惹,他们才会谨慎小心地做事。

  她后面生意做起来,太好说话,只会给自己招麻烦。

  闻颜用心准备行李,明日就要进京了。

  秋闱一般在府城,松山村是京城的辖地,考试自然也在京城。

  应知林要提前去京城适应环境。

  远些的学子,提前半个月来了。

  闻颜正在系包袱,因为力气不够,总是松松垮垮的。

  “我来吧。”应知林接过手。

  巨大的手掌,轻易扯住了系带,三两下就将包袱系得牢牢的。

  小海突然兴冲冲地跑进院子:“嫂嫂,你看谁来了。”

  闻颜回头,就见一对老夫妻,互相扶持走了进来。

  正是张敢娘夫妇。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闻颜笑着迎了上去。

  “应秀才马上就要秋闱了,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张敢娘笑眯眯的说着,状态看着比上次还要好一些。

  柳父便将一个钱袋子递给应知林:“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应秀才你别嫌弃。”

  应知林没有伸手接,而是看向闻颜。

  见闻颜点头,他才接过,特别嘴甜:“谢谢爹,谢谢娘。”

  “哎!哎!好孩子。”张敢娘夫妻俩心里甜滋滋。

  闻颜留他们吃过午饭,眼看天色渐晚,夫妻俩才离开。

  离开了闻颜家,张敢娘拉着老伴的手,激动地道:“孩子他爹,你听见了吗,今天颜颜叫我们爹娘了。”

  柳父也激动得点头如捣蒜:“听见了。

  颜颜温温柔柔的叫我爹,我的心都化了。”当时他差点没忍住,飙出眼泪来。

  “当时我都不敢答应,害怕是我的错觉。”

  “颜颜终于承认我们了,真好!”

  夫妻俩互相搀扶着,渐行渐远。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闻府。

  闻父下衙回来,管家连忙上前侍候。

  闻父脱下官服:“外面可有新的谣言?”

  “没有,我早中晚三次派人出去打听,都没有任何谣言。”

  闻父重重松了口气,吐槽道:“以前她哪次回来,不是弄得腥风血雨,流言满城。

  此次竟这般安静,我好不习惯。”

  翌日一早。

  闻颜他们就出发了。

  把家里的事交给辰七哥,应知海和应知雪也一起带去了京城。

  闻颜他们走在前面,几辆牛车载着‘净面娘子’,跟在后面。

  防止老应家闹事。

  闻颜他们一走,应族长就带着人封了村。

  在秋闱结束之前,村子里只准进不准出。

  不用着急赶路,一行人中午才到京城。

  佩儿带着‘净面娘子’去新铺子的后院宿舍。

  闻颜领着应知林,去租用的宅子。

  宅子里已经来了好些赶考学子。

  看见闻颜,很守礼地跟她打招呼。

  将这边安排好之后,闻颜就回‘一点墨’。

  ‘一点墨’的笔墨纸砚,原本就物美价廉。

  闻颜在原本就薄利的情况下,又做了八折促销,导致店里的生意爆好。

  闻颜基本上不赚钱,但是给店里赚了人气,也盘活了供货的商户。

  店里客满为患,闻颜坐在柜台里,帮忙收钱看店。

  就听几个刚进店的人议论:“听说了吗?方圆赌坊开了盘,押谁是今秋解元。”

  “那还用说,肯定是津平侯府的世子爷啊,三年前他就是院试第一名,今年肯定也是他。”

  “那不一定。霍世子只是京城院试第一名,乡试可是包含了周边四府的优秀学子,霍世子不一定比得过。”

  “对,我听说有一个姓祁的学子,他今年才十九岁,就是沧州府院试第一名。

  据说他是出身寒门,却是天生的读书苗子。”

  姓祁的沧州学子。

  莫非是祁云舟。

  他确实是天生的读书苗子。

  前世的本次乡试,他只取得了第十名。

  优秀,但不足以让人觉得是个威胁。

  直到会试、殿试他连夺二元,成为大庸宝顺三十三年的新科状元。

  以一名之差,让苦心孤诣的霍耀行也只能屈居第二。

  “我还是相信霍世子,知根知底,我要买他夺得解元……”

  “我投祁学子……”

  顾客一边挑货,一边言论着此事。

  闻颜只是笑笑,并不参与此事。

  倒是晚上佩儿回来时,询问闻颜要不要下注:“那位祁学子很不错,下注率几乎跟霍耀行持平,说不定他能把霍耀行比下去。”

  直到此时,家中没有一个人觉得,应知林会考中举人。

  就算中举,名次也是吊车尾,根本不可能与这些天之骄子争解元。

  闻颜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着道:“想玩就拿一角碎银子,去买霍耀行吧。”

  “干嘛要买他,这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佩儿不高兴地撅着小嘴,但很快她又把自己哄好了:“霍耀行不是个东西,银子可没错。小姐,我很快就回来。”

  佩儿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铺子。

  距离考试日越来越近。

  闻颜

  带着人给他们做干粮。

  晒干的熟米饭,饼烤好之后碎成丁,蔬菜干、肉干……

  每天不同东西轮着做,弄得满院飘香,馋得住在宅子里的学子,都没法安心读书。

  时不时就有人来打探情报,他们在做什么好吃的。

  闻颜又买了一些降暑药、扇子、油布披风等东西。

  闻颜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足够他们考试期间使用了。

  转眼就到了报考这一日。

  下午进场。

  在号舍里适应一夜,翌日清晨开考。

  在家中吃过午饭之后,他们才出发,步行至贡院。

  闻颜已经不是第一次送考,流程十分熟悉。

  贡院前,她又叮嘱应知林和他的同窗们,再检查一遍考篮。

  以防有心之人,塞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