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葵想保住闻家,也得看闻颜答不答应。

  况且太妃都纡尊降贵为她出头,若是她再让江心葵用几句话哄住,岂不是让恭太妃心寒!

  闻颜苦笑一声:“事关太妃和皇帝陛下,我怎能随意说出?

  当时我一路都在跟您解释,我并未卖嫁衣,是您一口咬定我卖了。

  还指着店中一件样衣,说是我的嫁衣,非要赎回,谣言这才传开的。”

  闻颜越说越委屈。

  “我……你什么时候解释了?我毫无印象。”江心葵辩解道。

  “母亲您还要把事情推到我……”闻颜陡地住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母亲,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天衣布庄’的崔掌柜,

  太妃便是通过‘天衣布庄’找到我的。

  崔掌柜最是清楚其中缘由,他当时还与我一起向您解释来着,可您一点都听不进去。”

  江心葵脸色忽青忽紫忽红,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她下意识觉得这是闻颜的推托之词。

  可是仔细回忆着当天细节。

  耳边全是闻如月的声音:“妹妹定是因为婚事,对您与父亲心生恨意,故意变卖嫁衣,让您与父亲丢脸……”

  “若是此事传出去,父亲的职位恐受影响。

  妹妹竟是不顾爹娘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如此陷害你们……”

  江心葵猛地回头看着闻如月,眼神如刀,仿佛下一刻就能杀人。

  当时,就是她的话误导了自己。

  刺激之下,她脑中只剩愤怒,根本无暇深思。

  如月难道不知,这会给家族带来多大麻烦吗?

  兴许还会牵连到家族,到时夫君这个族长之位,恐怕也要受到质疑。

  不行!

  夫君本就官途不畅,若是连家族权力都失去,他们一家就真的要被排挤出京城的权贵圈了。

  再想把罪名扣在闻颜头上,恐怕是不行了。

  只能将事情糊弄过去。

  只见江心葵忽地眼眶一红,自责地落下眼泪:“……都怪我。

  当时太担心你了。

  只想着不能让你名声受损,竟没能听进去旁的解释。

  都怪母亲,是母亲让你受委屈了。

  我的儿啊,你能原谅母亲吗?”

  江心葵是懂说话的。

  三言两语,就把一切归咎于爱女心切。

  还用‘求原谅’将了闻颜一军。

  不原谅,闻颜就是心胸狭隘,不孝顺。

  原谅,则她与闻家仍是一体,荣辱与共。

  恭太妃赏识闻颜,闻家就能跟着沾光。

  便是皇帝过问‘嫁衣道歉’之事,也怪不得闻家,毕竟是臣子家事。

  不愧是江心葵,这么短时间里,竟想出这么个好主意。

  闻颜一脸惊讶地道:“母亲,您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当女儿的以孝顺为重,只当该听父亲母亲的话。”

  话外之间便是:嫁衣道歉之事,无关对错,只是听从你们的安排。

  江心葵见闻颜滴水不漏,多说无益,便见好就收。

  她拉着闻颜的手,母女长母女短,生怕别人不知,她对闻颜的感情,比亲生女儿还深。

  闻颜自然也不会当众拆穿。

  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应着。

  不少人看得直撇嘴。

  距离江心葵逼着闻颜当众道歉,才过去两三个月。

  之后,也几乎没有来往。

  现在见闻颜入了恭太妃眼,又一头热地演起母女深情,吃相简直不要太难看。

  这边气氛正诡异时,忽地传来一道亲和的女子声音:“大家在说什么事,如此热闹?”

  循声看去。

  只见几名妙龄女子,朝这边款步而来。

  这几位姗姗来迟的女子,个个衣着华丽,仪态万千。

  众贵女妇人连忙行礼:“见过太素公主、五公主、七公主、八公主。

  见过景和郡主。”

  闻颜也跟着跪拜。

  太素公主素手轻抬:“诸位夫人免礼。”

  “是太素来了。”恭太妃眉目含笑。

  素公主是皇帝的长女,深受宠爱。

  “祖母。”太素几步来到太妃面前,握着太妃的手,跪下行礼。

  恭太妃直接将她扶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

  太素公主笑着道:“我本不想凑热闹的,可是架不是了赛赛喜欢凑热闹,另外几位妹妹也跟着起哄。”

  就在她们祖孙亲香之时,景和郡主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人群。

  先是在闻颜脸上停顿片刻,随即便定定看着闻如月。

  景和郡主嘴角上翘,眼神之中,全是讥诮。

  闻如月并不慌张,反而冲景和郡主甜甜一笑,主动上前打招呼:“民妇闻如月,见过郡主。”

  前世,她与景和郡主成了好朋友。

  今生,郡主也一定会喜欢自己。

  景和眼神越发戏谑。

  有太素公主坐镇,众贵女们有八百个心眼子,也不敢往外使。

  一个个乖顺得像小兔子一样。

  闻颜也规规矩矩的,跟在白夫人身边。

  江心葵几次往她面前凑,都被白夫人打发了。

  闻颜也用实际行动表明,她与闻家的关系,真的很一般。

  也有不少人冲着人恭太妃跟闻颜交好,都在白夫人这儿碰了软钉子。

  大家凑在一起,吃吃点心,赏赏花,转眼就到了结束时间。

  恭太妃特地赐了一些物件给闻颜。

  让闻颜一时又成为众人焦点。

  让屡次被拒的,心生怨怼的江心葵,再次目光火热起来。

  闻颜扶着白夫人往外走,拜托她帮忙寻几个宫里退下来的嬷嬷。

  “你找老嬷嬷干什么:”白夫人好奇询地问。

  “净面娘子都是村中妇人,不懂京中礼数,我得找人教一教她们。”

  白夫人一听是这个原因,当即就将事情应承下来。

  闻颜将白夫人送上马车,转身就往自己的马车而去。

  闻如月还在忧心‘香料’的事,正要问江心葵怎么办。

  江心葵却扔下她,径直迎上了闻颜:“颜颜!你可让我好找。”

  “母亲。”闻颜神情冷淡地看着她。

  江心葵很是热情地道:“你难得回京一趟,怎能住在外面,走,跟娘亲回家住。”

  江心葵想得很美,只要把闻颜哄回家,就能沾到恭太妃的光。

  闻颜一转眼,就发现紧追出来的闻如月,正用幽怨嫉恨的眼神看着这边。

  她手里的帕子,几乎要被她拧烂了。

  到了喉咙的拒绝被硬生生压下,闻颜改变主意了。

  闻颜欲拒还迎,推辞几回,江心葵就将她强行拉上了马车,根本没注意到紧跟其后的闻如月。

  闻颜登上江心葵的马车上,撩起车窗帘子,对闻如月挑衅一笑。

  嘴唇轻启,无声的道:“你的东西,我全部都要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