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应知林把闻颜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感。

  她当真一点不在意自己吗?

  而自己却……

  应知林抿紧了嘴唇。

  就在这时。

  “哎呦,应秀才,你怎么在这儿?来多久了?”李婶从屋内出来,就撞见门外的应知林。

  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他不会都听见了吧!

  李婶有些心虚,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应知林淡淡地“嗯”了一声:“李婶慢走。”

  李婶也不好意思多留,尴尬地笑了一声,就急匆匆地走了。

  应知林端着东西走进去,就看见闻颜已经去了内间。

  她坐在窗边的圈椅里,用手撑着下巴,看着满天霞光发呆。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看着他:“刚才李婶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应知林把东西放在桌上:“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秋闱在即,你打算怎么处理?可别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你的前程。”闻颜语气很是平缓。

  应知林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闻颜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想必,我和李婶的对话,你是从头到尾都听见了的。

  我想让你直接纳黄莺儿进门。”

  “不可能。”应知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应知林的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自从昨日清晨,自己冲动之下吻了她,她就在刻意疏远自己。

  她很防备与自己亲近。

  想到洞房花烛夜,她与自己签下的契约。

  应知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闻颜对自己从无男女之情,亦不打算有男女之情。

  自己若是越界,她恐怕会毫不犹豫与自己和离。

  他告诫自己,想要与她长长久久在一起,切不可操之过急,得徐徐图之。

  想到此,应知林又连忙补充道:“我若是对黄莺儿有意,早就娶她过门。

  我那位姨母是什么品性,你心里应该有数。我若真娶了黄莺儿,将来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

  我若真的走上仕途,绝对会拖我的后腿。”

  他捏紧拳头,违心道:“我打算一直考到进士。

  等我中了进士,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而你我之间的合约期满,我恢复单身,自然想找一个能在仕途上帮助我的岳家。

  若是有了妾室,我的品相会大打折扣。

  我岂能在此时,因小失大,为将来留下隐患。”

  应知林分析得头头是道。

  闻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破绽。

  不过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那这件事,就由你来处理吧。”确定应知林的真实想法,闻颜也跟着松了口气。

  闻颜不怕和离。

  但是结婚才两个月就和离,传出去对她的名声影响很大。

  况且,比起做和离妇,她更愿意当个寡妇。

  “那个……我去灶房看看,晚食吃什么。”跟他共处一室怪尴尬的,闻颜找了个借口就想溜走。

  “你等等。”应知林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这件事,恐怕还要拜托你配合一二。”

  闻颜只觉得被他手心像火炉一样发烫:“你想要我怎么做。”

  应知林苦恼道:“如今谣言四起,便是解决了黄家母女,我的名声也无法挽回。

  为了能顺利参加秋闱,只能请你配合我演一场戏。”

  “你要我如何与你演戏?”

  “论出身,三品大员是抚育你的养父母。

  论容貌,黄莺儿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论身家,你来了我们村,又是建房又是开作坊,还有将军府撑腰。

  我只要不傻,就不会为了一个相貌平平的乡野村姑,而惹你不快。”

  “你想要我配合你秀恩爱?”闻颜怎么想,怎么觉得应知林目的不纯。

  应知林期待地看着她:“可以吗?”

  那漂亮的眼睛,蒙了一层水汽,闪闪发光地看着她。

  让她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不争气地摆摆手:“我配合你演戏就是了。”

  应知林用衣袖拢住,因为紧张而搓动的手指:“做戏做全套,我能搬来东跨院和你一起住吗?”

  “你蹬鼻子上脸了啊。”闻颜目露怀疑地看着他。

  “我们家平时进进出出,我们分房睡的消息,迟早会传出去。我们在外面演得再真,也会让人起疑。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同住一屋,我就住左边的耳房好了。”

  应知林把她的借口都堵死了。

  闻颜烦躁地搓了搓自己的鬓发,只得答应了。

  “那我去搬东西了。”应知林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与闻颜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便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闻颜整天东奔西走,早出晚归。

  绝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

  本来能碰面的时间就不多,若是再住两个院子,两人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回。

  自己还怎么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呢?

  此时,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御案后,看完晋阳府递上来的卷宗。

  他的脸色黑沉得可怕。

  他生气地将手中奏折甩了出去:“岂有此理!好好的晋阳府,竟被他们弄得民不聊生!”

  更可恶的是,兰纮竟把账目做得十分干净。

  并且还通过自囚,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差点为晋阳府捐躯。

  无论怎么查,兰纮也只会落下一个御下不严,无治理州府之才的罪名。

  再加上他为了挽救百姓,差点死在晋阳府,功过相抵。

  顶多给他降职,革职都显得处罚过重。

  他登基十几年,头一次被人这样愚弄。

  一股邪火窝在胸口发不出来。

  偏偏,这时有太监来报:“皇上,兰贵妃在外求见。”

  皇帝刚想说不见,

  又硬生生忍下怒火,对小太监道:“叫她进来吧。”

  小太监领命出去。

  皇帝就让一旁侍候的太监,去把奏折捡回来,再在御案上铺开。

  刚做完这一切,房门就从外面推开。

  兰贵妃提着一只食盒,身姿袅娜地走了进来:“皇上,臣妾来看你了。”

  皇帝立刻换上一副宠溺的表情,朝她伸出手去:“兰儿,你怎么来了?”

  “兰儿知道皇上最是勤政爱民,一旦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

  兰儿在政务上帮不上忙,便想在生活上照顾好皇上。”兰贵妃的目光从桌上扫过。

  桌上的奏折里,果然是关于兄长的。

  皇上一脸感动地握住她的手:“爱妃有心了。

  后宫那么多女人,她们只知道向我邀宠要东西,只有兰儿你,关心的是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