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颜本想先送慧娘去医馆治伤。

  但慧娘救女心切,坚持要先救女儿。

  闻颜便不强求。

  他们很快到了,此镇唯一的青楼——含珠楼。

  只见青楼门前,一帮打手拿着棍棒,守在门口,应该是早就得到风声。

  路边凑热闹的人议论:“敢挑衅含珠,这人外地来的吧!”

  “上一个来含珠楼找茬的人,坟头草都已经五尺高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忽地,楼上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公子,天气炎热,来楼上坐坐嘛。”

  “我们楼里的逍遥酿,最是解暑!”

  抬头看去,只见含珠楼二层的窗口,挤满了鬓散衣松的女子,正朝楼下挥着香帕。

  马车内,闻颜对霜姨一阵交代。

  霜姨点点头:“小姐,我记住了。”说罢,她就打起帘子下了马车。

  霜姨径直来到楼前:“有请管事出来说话。我有笔买卖,想跟贵楼谈谈。”

  楼前的护院对视一眼,立刻有人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位艳丽至极的中年女人便走了出来,她风韵犹存,随意一站,便身姿婀娜。

  她应该就是楼里的老鸨了。

  她看着霜姨:“是你要跟我做买卖?”

  霜姨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是。贵楼昨日收了个十来岁的女娃,名叫佩儿,我家主子看她顺眼,想买回去做奴婢,还请妈妈开个价吧。”

  老鸨想也不想地回绝:“不卖,要买人去牙行。”

  她说完欲走,却被霜姨拦住:“这个人我们要定了。价格至于价格,五倍、十倍、二十倍。随便你开。”

  老鸨可耻地心动了。

  一个漂亮点的小丫头而已,转手就能卖出二十倍的价格,一夜之间纯赚二百八十五两,无疑是天上掉馅饼。

  若是平时,她必定一口答应,只可惜……

  昨天那丫头刚入楼,就被上面来的崔总管看中了,说要把她送给京城的贵人。

  老鸨在心里暗嘲:什么贵人?不过是喜欢折磨娈童的老东西而已!

  “一万两。只要你们拿出一万两。那女娃就卖给你们。”老鸨随便报个价,让他们知难而退。

  霜姨愣了一下,没料到老鸨会狮子大开口。

  就在她愣怔的瞬间,老鸨就冷嗤一声:“既然给不起,就莫说大话。想在我含珠楼闹事。也不先去打听打听。我们的靠山是谁?”

  说罢,她转身就进了楼。

  霜姨皱着眉,回到马车边:“小姐,怎么样?”

  “暂时看不出深浅,这家青楼很奇怪。”闻颜神情淡淡的。

  若只是普通青楼,有这样的价格,肯定就卖了。

  他们却死捂着一个小丫头不放手,可见是拿她另有用处!

  忽地,闻颜想起几年后,京城告破的一起耸人听闻的惨案。

  闻颜不由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她的语气不由严肃:“霜姨,你联系虎叔,让他盯着青楼,那边应该会有动作。对了,先找慧娘问一问,佩儿的特征,别盯错了人。”

  霜姨忙去了。

  丫鬟青禾问道:“小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已经午时了,先去酒楼休息吃午饭吧。”

  马车朝青楼斜对面的酒楼而去。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

  这就结束了?

  刚才气势汹汹,不是要硬刚吗?

  果然!

  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赌鬼好欺负,就重拳出击。

  青楼有实力和背景就不敢招惹。

  路人鄙夷地摇头而去。

  现在刚到午时,酒楼里吃饭的客人不多。

  闻颜包下整个二楼。

  她正喝着茶,忽听楼下一声鼓响,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地开讲:“书接上回。咱们说到富商家的真假千金,同日出嫁,真千金十里红妆嫁高门,假千金破砖烂瓦嫁破落户……”

  “咳咳咳——”闻颜被茶水呛住。

  才短短几日,她的事就传到这个偏远小镇了!

  还被说书改编成了故事。

  青禾气恼:“小姐,我这就去把他赶走。”

  闻颜拦住她:“不必,他们爱说就说吧。”

  不一会儿,掌柜亲自送饭菜上楼。

  闻颜向掌柜打听‘含珠楼’的情况。

  掌柜的本来不想说,怕惹祸上身。

  但闻颜给得实在太多了,而他儿子读书正需要钱。

  他一咬牙,便将他知道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含珠楼是本地一霸,背后的靠山深不可测。

  但凡是镇上的漂亮姑娘,都会被他们买了去。

  若是遇上疼女儿的人家不卖,结局便如同慧娘,家破人亡。

  曾经有人上告,当时的知县本想拔出这颗毒瘤。

  然而,在他接了状纸的当晚,家中失火。

  县令一家六口,全部葬身火海。

  “好端端,怎么会走水。”青禾愤愤不平,一看就是杀人灭口。

  天子脚下,竟有这等冤案,可见那背后的靠山不简单!

  午饭后不久,虎叔就翻窗来到雅座,“就在刚才,青楼后门走了一辆骡车,带走了一个女娃,瘦瘦小小,眼睛又大又圆,应该就是佩儿。”

  “他们往哪里去了?”

  “出城,往京城方向去了。”虎叔回答着,“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闻颜想了想,和虎叔一阵交流。

  虎叔点点头,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酒楼。

  没过多久,闻颜这边也驾着那辆华丽的马车,离开了小镇。

  **

  暮色四合。

  一片密林里,一辆骡车正在赶路。

  车厢里传出催促声:“把车赶快一点。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去前面的驿站投宿。”

  车夫一扬马鞭,骡车加速。

  忽地。

  地面弹出一根儿臂粗的绊马绳。

  提速的骡子收不住脚步,嘶鸣着撞在绊马绳上,摔倒在地。

  后面连人带车厢也滚了一地。

  崔管事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扶着腰,使唤着佩儿收拾行李,扶他去旁边休息。

  谁知他一脚踩下去,他们就被一张大网吊到树上。

  他的两个护卫前来解救,也双双掉入陷阱。

  与此同时。

  小镇上的含珠楼照常营业。

  老鸨总觉得,闻颜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楼里如往常一样,客似云来,宾客满座。

  正当他们生意最火热时,突然有人嚷嚷出声:“这酒怎么回事?一股骚味。”

  “我的也是,感觉……里面掺了尿似的……”

  “呸!什么叫掺了,这本根本就是尿!”一个身着绸衣,身体滚圆的中年男子,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直接摔了酒杯。

  老鸨起初以为是闻颜派来闹事的,自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噗嗤’一声就吐了出来。

  这酒里果真掺了尿!

  就在这时。

  挑空的房顶上,突然倾倒几只木桶,澄黄的液体泼撒而下。

  老鸨拉了一个客人抵挡,才免遭于难。

  恶臭扑面而来。

  老鸨低头看着衣袖上沾染的秽物:“哕……”

  竟是……竟是潲水混合着夜香!

  “啊——”老鸨尖叫!

  客人也出离了愤怒,嚷嚷着赔钱!

  老鸨气疯了,让手下处理客人,她点了一队人,就直奔闻颜投宿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