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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过完年,原本应该渐渐变暖的天气,居然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海市的冬天,虽达不到东北那种差点冻掉下巴的程度,但却是深入骨缝的湿冷。

  但凡在外边待上一会儿,便能被湿冷的寒风打透。

  风灌进骨缝里,就好像是一根根绵密的针,刺得人骨头缝生疼。

  杨柳在轧钢厂家属楼附近转悠了一圈,愣是没看到什么人。

  也是,刚过完年,天又这么冷,就是再碎嘴子的人,怕也是不太喜欢出来走动了。

  杨柳裹了裹脖子上围着的围巾,也没觉得有多暖和。

  她总感觉这风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往脖子里灌。

  这么一会儿,她身上就已经哪哪都是凉的了。

  她在海市的时间不多,再有几天就得和王相仁一起去部队,她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

  杨柳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停留,她怕自己被有心之人怀疑。

  这年月,抓盲流子的有的是,她可不想被当成盲流抓了。

  ——那不利于她后续的计划。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杨柳快失了耐心不想继续在轧钢厂家属楼这一带继续晃悠的时候,转机居然来了。

  三四个婶子一起,从刚才薛小凤进去的那栋里出来。

  这几个婶子虽然捂得严实,但仍能看出年岁,怎么遭也得有四五十了。

  这样的人,才最好打听消息。

  一是她们知道的情况多,二是套话一套一个准。

  可是,该怎么和她们搭上话呢?

  还用之前对付杨建业那套说辞?

  不行不行!

  若说自己是来找人的,可下一步该怎么往薛家人的身上引呢?

  杨柳头一次生出了为难的感觉!

  唉,要不是想拿回那块木牌,要不是想着替天行道,她也不至于这么为难!

  许是老天爷不想杨柳为难,下一刻,搭话的由头就来了。

  好巧不巧的,杨柳居然和走在最边上的一个婶子撞在了一起。

  “哎呦!你这小姑娘,走路怎么不看着点?”

  “旭华媳妇儿,你没事吧?”

  “哎哟哟!没事没事,就是闪了下腰。”

  “你这小姑娘也是,年纪轻轻的眼神怎么这么不好?”

  杨柳脑子转的快,立马摆出笑脸。

  “对不住啊,各位婶子,我无意的,这不是心里想着事情,一时就没看路嘛!”

  “小姑娘,你这可不对啊,想事情是想事情,看路还是要得的嘛!这么危险的事情,下次可别干了啊!”

  “对对对,这就是我们几个好说话,说是换了旁人,还不得讹上你几毛钱的。”

  杨柳笑的一脸真诚,“真的嘛?还有这样的事?那可真是太感谢各位婶子了!几位婶子这是做什么去?”

  “你这小姑娘,怎么什么事情都打听啊!你不会是啥子坏人吧?”

  几位婶子一脸戒备。

  “那不能!婶子们你看,我长成这样哪里像个坏人了。”

  “那可说不定哦,坏人脸上又没写着坏人两个字。”

  “是哦是哦,现在整个海市可是查的严的很呢,就是抓那些潜伏下来的坏人。”

  “对了,小姑娘你看着脸生,是去谁家的啊?”

  该说不说,几个婶子虽然年岁大,可这警惕性还是蛮高的,至少比杨建业强多了,还知道看见脸生的人要盘查一番。

  “看你说话不像是海市人的呀!”

  杨柳原本就不是海市人,现在到了东北下乡当知青,说话难免就带了一点东北味儿。

  之前王相仁也和杨柳说过,说杨柳是“入乡随俗”,口音都有变化了。

  “几位婶子听出来了?我是海市人,只不过这几年一直没在海市,这不是过年才回来的嘛。”

  “呦!你这小姑娘,倒是挺孝顺的嘛,还知道过年回来陪老子娘,比我们家那个白眼狼儿子孝顺多了。”

  不过,这仍是打消不了几位婶子的疑惑。

  “既然是陪老子**,那大过年的,怎么出现在我们这里?”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了。”

  杨柳知道,又到她表演的时候了。

  唉,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啊。

  “我大哥自己处了个对象,我妈不放心,就让我偷偷过来打听打听,女方怎么样,女方家里什么情况。各位婶子也都有孩子,应该能了解我**一片苦心吧?娶妻娶贤,我妈看重的是人品。”

  出门在外,人设都是自己立的。

  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都是善意的谎言,杨柳说起来得心应手,明显是把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

  “女方是我们这一片的?”

  “应该是的!我就是跟着我哥和那姑娘后边来的呢。只可惜,我刚才一个没跟住,就把人给跟丢了。几位婶子,刚才看没看见我哥哥往哪个方向去了,要是看见麻烦给我指个路,我得继续跟上去,这要是啥情况也没弄明白,我妈还不得数落我?”

  这一片住的都是轧钢厂的职工,他们差不多都认识。杨柳一番唱念坐打,倒让几个婶子放下戒心,和杨柳攀谈上了。

  杨柳十分熟练的从兜里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挨个婶子手里都塞了几块。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哦,不对,不是伎俩是套路。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果然,收了“好处”的几个婶子比之前好说话多了。

  “小姑娘啊,我们刚才没看见你哥哥往哪个方向去了!这样,你哥哥既然能往这边来,肯定是他对象在我们家属区这一片,你跟我说说,他对象叫个啥?”

  “人家小姑娘不是说了吗?刚从外地回来,咋能知道他哥对象叫啥?小姑娘要不你形容一下,你哥哥那个对象长啥样?不瞒你说,这轧钢厂家属院的人我都熟,只要你说出三条特征,我就能给你对上号。”

  “是是是,我也能帮忙呢!”

  杨柳心下一喜,这不就解决了。

  “刚刚和我哥在一起的那个姑娘个子不高,微微有点胖,长的不算白净,但两条大辫子却又黑又亮。对了,刚才我还注意到,她围了一条米白色的围巾,就是针织的那种。”

  听了杨柳的描述,两个婶子显然很吃惊。

  几人对视几眼,眼里狐疑意味儿十分明显。

  显然,他们是知道杨柳说的那个姑娘是谁了。

  “小姑娘,你说的你哥的那个对象不会是住在五楼的薛小凤吧?”

  “薛小凤?”

  “是呀是呀,你说的这几个特征,和薛小凤完全符合。”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片住的这些人家里,年轻姑娘只有薛小凤有一条米白色的围巾。

  一般的小姑娘都喜欢艳的颜色,红的,紫的,蓝的什么的。

  只有薛小凤,围了一条米白色的围巾。

  那是她自己织的,织好的时候还满楼显摆了一遍呢!

  原因无他,米白色的线比其他的毛线要贵一点儿,当然,也更难搭理。

  一般人,可不会织这个颜色的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