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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驶出医院,汇入车流。

  秦绵绵没有立刻朝市区外开,反而在几条主干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罗小胖从后视镜里瞥了几眼,忍不住开口:

  “掌柜的,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裴先生他们会去哪里散心?”

  秦绵绵目光沉静地看着前方,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又绕过一个街角,罗小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后面那辆黑色的车,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秦绵绵从后视镜里淡淡瞥了一眼,后面果然缀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就在他们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不动声色地打了下转向灯,车子拐入一条岔路,开始朝着市区郊外的方向驶去。

  那辆黑色轿车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郊外的路渐渐变得开阔,两旁的建筑也稀疏起来。

  秦绵绵却并未加速,反而故意放慢了些车速。

  罗小胖看着她这般举动,越发摸不着头脑:“掌柜的,你这不是在带着他们兜圈子吗?我们到底是要找裴先生,还是……”

  秦绵绵唇角微扬:“我这不就是在找人么?”

  “我找不到,跟着我们的人,自然也就找不到。”

  “啊?”

  “他们现在肯定又回大雍去了,谁也找不到的,放心。”秦绵绵目视前方:“你还记得病房里的电视吗?”

  罗小胖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在放一个什么仙侠剧,裴先生应该也不看这种东西吧,电视怎么会开着,我还纳闷呢。”

  “那部剧,我前些天正好刚和他一起看过一点。”秦绵绵淡淡道,“刚才播的那一集,讲的是主角团队里出了内奸,向外传递消息,差点害得主角团全军覆没。”

  罗小胖听得云里雾里:“这跟裴先生他们失踪有什么关系?”

  “他那么聪明,医院里若有什么不对劲,他一定第一时间察觉到。”

  “他突然带着云承月离开,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直接的讯息,想来就是因为这个。而最大的危险,恐怕就是那位表现得过分热络,又过分紧张的王院长……”

  她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那辆依旧不远不近跟着的黑色轿车:

  “至于后面这些尾巴,自然也是他的人。”

  罗小胖用力一拍大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兜圈子吧?”

  “自然不会。”秦绵绵的目光转向他,“这件事,恐怕要麻烦你动用一下你的人脉,帮我查查这位王院长了。他的底细,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

  “没问题掌柜的!包在我身上!”

  秦绵绵微微颔首,将车速又放缓了些,似乎在给罗小胖打电话联系的时间。

  罗小胖果然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只是,在秦绵绵不经意间转头看向窗外时,他脸上神色突变。

  刚才那股义愤填膺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忽略的挣扎和……心虚。

  很快,兄弟们调查的结果发了过来,罗小胖看着信息中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却不动声色,很快删掉。

  转头跟秦绵绵报告:

  “这老小子果然不是个好人,玩的挺花啊。但是这些天的联系人和行踪,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秦绵绵点点头,又带着后面的尾巴绕了几圈,然后掉头回客栈去了。

  下午,没找到人的王院长果然打来了电话询问,秦绵绵扯了个谎:

  “他们有点事,先回我这边了,麻烦王院长您惦记了哈……至于另外一个朋友的检查,还是麻烦您安排着,我们忙忘了随时过去,是的是的,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王院长恨恨,但也无奈,只好赶快给那神秘女人打过去电话,报告这个意外情况。

  女人那边却只是笑:

  “没事,她那里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直接去就是了。”

  王院长不敢多说,只讷讷应声。

  挂了电话,又为失去了见女人机会而恨恨许久。

  ……

  大雍,神秘大宅。

  月娘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垂着头,她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脱落,只留下浅淡的疤痕。

  “三轮试炼皆已通过,伤势也已无大碍,恳请恩准,前往追查皇宫宝库失窃一案。”

  她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暗影中的男人,依旧戴着那张辨不出喜怒的青铜面具,一双幽深的眸子落在月娘身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他没有立刻开口,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半晌,他才缓缓道:“想去?”

  月娘头垂得更低:“是。”

  “可以。”男人惜字如金,“先赢了这最新试炼。”

  月**心猛地一沉。

  “赢了她,你就去。输了……你自己知道的。”

  男人的话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懂。

  这座宅院,于她而言,从来不是庇护之所,而是人间炼狱。

  自幼年误打误撞进入者大宅以来,她所学的一身武功,从来不是名师指点,而是与饿狼搏命,与死囚相残,从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

  眼前这男人,更是视她如犬马,如利刃,有用则留,无用则弃。

  当年与她一同被送进来的孩童,少说也有一二百,然而如今最终能站在这里的,唯她一人。

  月娘正思忖间,只听身后传来轻微的“吱呀”一声,一扇偏门被推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后堂缓缓步出。

  那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子,荆钗布裙,眉目间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柔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白皙的面庞,温柔的眉眼,简直我见犹怜。

  月**瞳孔却骤然收缩。

  这宅院里,绝不会有真正的弱者。

  能在这男人的严酷筛选下存活下来,本身就意味着不凡。这女子的柔弱,不过是更具迷惑性的伪装。

  果然,又多了一个么……

  女子步履袅袅婷婷,慢慢走到月娘身前数步,敛衽一礼,声音细弱蚊蚋:

  “奴家姜飞飞,见过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