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蕙兰的脸唰一下白了。

  姜南溪的眼神却越发幽冷。

  她蹲下身看着她浑浊发红的双眼,一字字道:“别再让我从你的嘴巴里听到诋毁萧墨宸和他母亲的话,否则……”

  在柳蕙兰惊恐的注视下,姜南溪笑了。

  笑的格外明艳动人,却寒涔涔地宛如地狱修罗。

  “萧墨宸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可能不好跟你一个老太婆动手。可我没有顾忌,我连长公主都敢弄死,更何况只是一个柳家的外嫁女?”

  “怎么样?要试试吗?”

  柳蕙兰嘴唇疯狂翕动,身体抖如筛糠。

  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偏偏,姜南溪这段时间的战绩实在是太可怕,太厉害了。

  她竟真的被震慑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南溪站起身,就见萧墨宸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漆黑潋滟的桃花眸,漾开浅浅的温柔和笑意。

  其中缱绻涤荡的情意,仿佛能将人融化溺毙。

  姜南溪莫名被看的双颊一阵热烫。

  就仿佛自己那点心思被完全看穿了。

  她迅速避开目光,正要说点什么转移话题。

  就听一声属于孩童的哭喊声传来。

  “南溪表姐,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抢走了小武的家,那以后小武住哪里?”

  “你以前不是说最爱小武的吗?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呜呜呜,我不要你这个坏表姐,我要从前那个最疼爱小武,会满足小武所有心愿的表姐。”

  说话的自然是沈翊武。

  他不过七八岁年纪,还不懂被削爵抄家是什么概念。

  他只知道,自从几个月前,南溪表姐不肯给他做梨花酥开始。

  府中的一切就都变了。

  从前疼爱他,任他予取予求的南溪表姐,变得冷酷绝情。

  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更别提给他做那些好吃的点心了。

  从前府中的钱财多得用都用不完。

  他想要什么,最疼爱的祖母都会买给他。

  出去和别的管家子弟玩耍的时候,他总是最光鲜亮丽,最出手阔绰的一个。

  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府里就开始没钱了。

  静墨斋最贵的笔墨纸砚,从前他每个月都要拿好几套的,非但自己用,还要送给小伙伴。

  京城里时兴的衣服配饰,从前也总会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中,好让他出去跟小伙伴显摆。

  可如今,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身上穿得都是早已过时的旧衣服。

  静墨斋的笔墨纸砚也已经好几个月没拿到了。

  无论他怎么哭闹撒泼,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祖母也不再满足他。

  渐渐地,小伙伴们也不愿意以他马首是瞻。

  反而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嬉笑嘲讽他们定远侯府穷到贪孤女的嫁妆。

  沈翊武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好几次都气的悄悄抹眼泪。

  母亲和祖母告诉他。

  如今定远侯府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姜南溪。

  如果不是姜南溪不肯乖乖嫁给沈翊轩,他们定远侯府怎么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如果不是姜南溪非要狠心地拿回嫁妆,他们定远侯府的日子怎么会过得这般捉襟见肘?

  一切都是姜南溪的错!

  沈翊武慢慢地就把这些话听进了耳里。

  一开始他还是怪沈翊轩为什么要移情别恋姜思瑶,以至于把姜南溪逼走了。

  可如今,他开始怨怼。

  为什么南溪表姐要那么过分,非要抢走本该属于他们定远侯府的东西。

  大哥都已经对她低头道歉,愿意娶她了。

  为什么她不肯乖乖回来?反而要去嫁给御王。

  还有那些嫁妆,明明都放在他们定远侯府这么多年了。

  他们已经用的很舒服很顺手了。

  南溪表姐为什么要突然抢走。

  难道她不知道,她抢走了嫁妆,自己的日子会变得多难过吗?

  沈翊武哭哭啼啼,委委屈屈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末了睁着一双盈满泪水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姜南溪。

  哽咽着恳求:“南溪表姐,你回来吧,变回从前那个疼爱小武的表姐好不好?”

  七八岁的小男孩,长得俊秀漂亮,粉雕玉琢的。

  这般红着眼哭着哀求,能让铁石心肠的人都冷酷不起来。

  沈玥彤看到这一幕,双眼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这段日子,她受的痛苦折磨一点都不比沈家其他人少。

  楚家与她退亲了。

  母亲死了,父亲被下狱。

  她的一辈子算是毁了。

  若是被赶出了定远侯府,她以后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又能不能嫁个好人家。

  只要一想到那灰暗的未来,沈玥彤就忍不住恐惧的头皮发麻。

  而她也知道,定远侯府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都是因为姜南溪。

  可她如今,甚至都升不起几分对姜南溪的恨意。

  只有惶恐的希冀与渴求。

  她想回到从前,变回那个风光无限的,正在与楚家议亲的侯府大小姐。

  只要能回到从前,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沈玥彤同样眼巴巴地看着姜南溪。

  语气神情早没了从前的张扬跋扈,高高在上。

  细声软语道:“南溪,你从前是最疼小武的,你看他现在都哭成这样了,你忍心看他受苦吗?”

  “你要从定远侯府出嫁,我们侯府……我们沈家必然是欢迎的。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你若是在御王府住的倦了,或是有什么不开心,大可以回娘家来小住几日。这样难道不好吗?”

  “你把我们都赶出去,从今以后岂不是没了倚仗?万一以后在婆家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说着,她激动的上前,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南溪,我们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年,早已是密不可分的家人了,你真的忍心对我们赶尽杀绝,然后让自己没了娘家吗?”

  姜南溪看着这姐弟两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是多么无辜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甩掉沈玥彤的手,嘲讽道:“沈玥彤,沈翊武,要我帮你们回忆一下,从前你们沈家是怎么对我的吗?”

  “借着收养我这个唯一的英国公遗孤,你们得到先皇嘉奖,成就了名声,拿到了赏赐,还不知廉耻地用着我的嫁妆。可偏偏,你们拿了所有的好处,却不肯善待我分毫。”